吃完晚饭江传雨领着钟念去图书馆上自习,马上考试,两人的娱乐除了背书还是背书。
钟念之所以会不辞辛劳地来大上自习是因为有问题可以随时问江传雨他家这个二十四孝学神男友在拿临床全系第一的同时,不仅参与化学系的实验项目,还抽空上法学网课以备不时之需。
为此钟念跟江传雨闹过,觉得完全没必要,两人已经选了完全不同的专业还要依赖男友跨专业学习总结再反哺给自己,他丢不起这个人。
但现实分分钟教他做人。
钟念的高考成绩看着不错将近600但那是短时间突击的结果,靠大量重复练习取胜他并不太会主动学习归纳总结,提纲挈领的能力只位于中流,
而学法对文字功底要求颇高需要阅读大量文字材料,还要精准理解、快速提取信息,这些能力钟念还很弱。
江传雨看一小时网课总结出来的东西是钟念花好几天都达不到的精度面对智商与能力上的绝对碾压,钟念只能收起自尊,腆着脸享受江传雨的无私馈赠。
但钟念心里苦啊!
娇滴滴的大少爷离了家,没了保姆和老妈子姐姐,男朋友也不在一个学校,事必躬亲,连换被套,都是进大学后才学会的。
至于跟室友的摩擦,跟同学的罅隙,这些每天都会发生的鸡毛蒜皮,钟念根本不愿提。
曾经自由洒脱的公子哥儿,如今囿于三餐与世俗,他快乐个屁,每天睁开眼,随时随地发现新崩溃。
这些说了矫情不说憋屈的事儿,钟念只能自己消化,他傻白甜了十几年,被室友带着抽了几次烟,似乎有缓解,慢慢地也就习惯上了烟,吞云吐雾间,自己还觉得挺文艺。
江传雨对钟念向来是无条件妥协,重话也舍不得说半个字,眼看着小甜叛逆,除了瞎着急,又不敢做别的,委婉地提过两次,被钟念扯开话题,他觉出钟念的抗拒,只能把话咽回肚子。
临近考试钟念的压力已经够大了,江传雨不愿再给他施压。
刚踏进图书馆大门,江传雨的电话来了,接完电话,他转身看向钟念,神色犹豫,
“临时调课,我马上得过去,一个半小时的大课。”
钟念停下脚,点头表示理解,
“你去吧,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传雨盯着他不肯走,
“你先进去上自习,我去坐一会儿,看能不能逃出来。”
钟念反对:“别,你们的课都挺重要,我等你下课就是。”
说着,他把江传雨往外推,“去吧去吧,等会儿来接我。”
江传雨看了眼时间,把自己的学生证递给钟念,叮嘱道:
“就去我们常去的区,都是医学院的,大多认识你。”
“行了,知道啦,你快走吧。”
钟念笑吟吟的应着,给江传雨抛了个飞吻,
“等你哦,小哥哥!”
大的图书馆是个建筑群,开放给学生上自习的只有一小部分,平时人流量就不小,到了期末更是人满为患,得早早地去抢座。
江传雨跟钟念总是猫在区的大窗户下,来来回回就那三排座位,跟周围常上自习的医学院学生都挺熟了。
钟念到时,正好还剩俩座位,他坐一占一,掏出自己的刑法学开始复习。
看了没多会儿,有人走过来,把钟念放在旁边座位上的笔袋挥到一边,自己坐了下来。
钟念见状一怔,小声提醒那人:“同学,这座位有人。”
那戴眼镜的男生看都没看钟念一眼,自顾自地从书包里掏东西,
“什么人?有人我还能坐得下来?”
那满不在乎的口气让钟念皱起了眉,语气加重:
“我朋友,等会儿就来,我帮他占着位的。”
“他没来我还不能坐了?”
男生翻开书,始终不正眼瞧人,
“放个笔袋就占位不许别人坐了?那你拉条警戒线,整个图书馆都别让人进!什么毛病!”
每个大学都不乏吸怨气长大的,钟念这半年见过不少,本不想计较,但此人坐了雨神的座位,钟念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据理力争地怼了回去。
“占位是约定俗成的规矩,防君子不防小人,你实在想坐,可以先问问旁边的人,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一上来就这么不客气。”
“谁跟你同学?”
那男生忽然转过头,上下打量着钟念,眼神轻蔑,
“你谁啊,是我们学校的吗?哪个院哪个系的?”
钟念被问得一愣,视线扫过男生手里的书,发现他不是医学院的。
他俩的争执引来不少目光,有人帮钟念解围,
“这是我们系同学的家属,p是可以带进图书馆和寝室的。”
“还上什么图书馆!”
男生低声嘀咕,推推眼镜,瞥着钟念的刑法学,忽然笑了一声,
“学这个?不太适合吧你们还是去看看学前教育专业,当个幼师什么的。”
这话激起了公愤,周围学生群起而攻之
“怎么说话呢你!”
“哪个系的,跑这儿来撒泼?”
“你是被甩过吗?嘴巴这么臭!”
男生把手里的书重重一放,痞相毕露,
“我是来复习的,不是跟你们吵架的,学医的就你们这德行?得弄死多少人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好几个学生都摔书站了起来,
“艹!有种跟我出去说!”
“你是自动化的?哪一级的!”
“走啊,出去聊聊!”
这时图书馆的工作人员走过来,神色不悦地招呼:
“同学们安静,期末了大家时间都紧张,不想挂科就和睦点,再吵我会请你们都出去。”
那男生顿时怂了,把头埋进书里,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钟念用眼神示意其他同学,让他们别冲动,大家狠狠地瞪了几眼,重新坐了下来。
有这么个苍蝇在身边,钟念自然是看不进去书了,他收拾好东西,起身之前歪头看向那男生,不紧不慢地开口:
“学法比学什么都合适,以后像你这样的犯了事儿,我们才能为你们争取到最高量刑,是不是很期待?”
说完,钟念背起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钟念狠话放得爽,离开的步伐也很帅,但在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一个位后,他有点后悔了。
考试周里耍什么帅呢!
有座位就该死占住别动啊!
现在帅是帅了,座位没了,搞个球哦!
钟念看了看时间,离江传雨下课还有半个多小时,他实在不想再转悠找位了,回到图书馆大厅,往沙发上一坐,抓起刑法学继续背。
大厅人来人往,光线也不算好,钟念看了几页,心里的怨气难消,下意识地把烟掏了出来。
谁知打火机刚冒出火苗,一个义正言辞地声音就响了起来:
“唉,同学!图书馆不能抽烟啊!”
啪
钟念关上打火机,捧着书心里躁得慌,索性起身走出图书馆,靠着冰冷的外墙,点燃了烟。
首都的冬天,比东沧更冷,除了气温,还有体感。
平淡室友情,平淡的同学情,想叫人带个饭,都得加上请和如果不麻烦的话,谢谢更是不离口。
不进大学,钟念真不知道,人是如此复杂的动物。
什么都要站队,小到四人间的寝室,大到几百人的院系,派系无处不在,个人有个人的立场和算计,似乎没有永远的朋友,利益成了结盟与反对的唯一标准。
钟念是真的感到懵,他私下问过孙茂,
“你会为了现在的同学,让自己过敏吗?”
孙茂如是回答:“我他妈疯了?现在班里二十几个人,到期末我都叫不全名字。”
钟念又问:“如果当时不是我,是婉儿出事,你也会那么做吗?”
孙茂肯定:“会。”
钟念:“为什么现在不会了?”
孙茂沉默良久,回了一句:
“不一样,你们是你们。”
你们是你们。
少年的友情是不一样的。
不知天高地厚,不论祸福吉凶,管他妈的,想到了就做!
少年的爱情也是,管他妈的谁,喜欢就喜欢。
钟念嘴角浮出笑,吐出一串烟雾,图书馆对着篮球场,到了考试周,晚上也没人打球了,孤零零的路灯光映在他眼底,像天上稀疏的星。
他想起了高中时的江传雨,穿着东沧校服,眉眼冷峻,看谁都透着淡漠,一开始瞥向自己的眼光,冷得像冰刀,被他不经意扫到,总是会打个哆嗦。
雨神、雨神,这名字不知是谁取的,但真他妈贴切。
高不可攀,凛然又威严,从他身边经过都会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生怕惊扰到他。
这么个绝世好,怎么就被自己给拐到了呢?
这事儿不怪别人想不通,钟念自己也没想明白。
当钟念第一次把江传雨带到大跟同学见面,当大家知道他有个保送进大的男友时,那克制的震惊,微妙的笑容,以及不显山露水的打探,都让钟念难受。
所以他不再让江传雨去大,那地方配不上他的雨神。
“怎么出来了?”
比月光更清冷的嗓音,瞬间拉回钟念的神思,他看到江传雨正冲自己走来,忙直起身子,看了看手机,
“雨神你下课了?还有十来分钟啊!”
“我提前走了。”
江传雨走到钟念面前,被烟雾熏得眯了眼,他顿了顿,淡道:
“别抽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哦,不抽不抽。”
钟念吐出嘴里的烟,用手扇了扇,转身把摁熄烟头,扔进垃圾桶里。
他指了指身后的图书馆,问江传雨:
“不进去了?这会儿还早啊。”
江传雨深深地看着他,摇摇头,
“太冷了,等会儿说不定要下雪,早点回去。”
钟念看了看天,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