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小公子向来都是京城里的风云人物,虽然近些日子成婚任职后有所收敛,可以往她的做派却还是让不少人为止鄙夷不耻。
进门的一瞬,林思慎抬眸看向沈顷婠时,沈顷婠似有同感般投以回视。
四周的喧嚣仿佛突然静止,沈顷婠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眉头几乎可见的微微一蹙,她似乎有些不满林思慎来此赴宴。
而林思慎见她不悦,眼角余光瞥了身旁的林将军一眼,而后肩头微微一耸,无声的向沈顷婠解释了自己为何会来此。
短暂无声的互相试探后,林思慎在林将军的示意下上前一步,虽是被林将军强行拉来的,可她面上始终带着笑意,在众人侧目之下她站在厅堂中央遥遥对着九王爷拱手行礼:“思慎见过岳父大人。”
人群之中,林思慎感觉到有一道冷厉的目光自她身上扫过,眼神中满是不善敌意。
林思慎微微抬眸循去,果然看到了高台之下左侧端坐的闻行任,他面容冷然坚毅,一双闪着寒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林思慎,他的眼神掺杂了敌意和一丝鄙夷厌恶,而胸口的加快的起伏暴露了他此刻的复杂情绪。
一个未曾有过交集的人对她有此敌意,林思慎都不用猜就知道他一定是因为沈顷婠,这才这么讨厌自己。
行礼之后林思慎施施然随林将军落座,刚刚好她坐在了闻行任的对面,她抬眸看了闻行任一眼,勾唇一笑微微阖首,算是友善的对他打了声招呼。
闻行任见状偏开头,眸子一黯抬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曾在青州驻守的闻行任显然与九王爷关系匪浅,九王爷特意为他设宴接风更是说明他对闻行任的信任和赏识。
酒宴之上,不少人纷纷上前恭维敬酒,闻行任来者不拒一饮而尽,他虽不善与人交际,可这般豪爽的性子却也未曾惹人不快。
酒过三巡后,九王爷将早就请来的舞姬唤入厅堂,青春曼妙的女子在眼前翩翩起舞,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林思慎撑着下巴侧身看着厅堂内身穿轻纱舞动身姿的貌美女子,面上噙着一丝明媚的笑意。
闻行任看也看那些舞姬一眼,反倒目光一直落在林思慎身上。
林思慎看上去好似颇为欣赏那些曼妙的舞姬,放在木案之上的手轻轻合着乐声轻敲着。
高台之上,沈顷婠的目光悠悠落在林思慎身上,先是眉头微微一蹙,而后又瞥向了面色冷峻的闻行任,只见闻行任坐的端正,只是握在酒盏的手在微微颤动,看着林思慎的眼神也愈发冷厉。
沈顷婠轻叹了口气,她就是了解闻行任的性子,这才不想让林思慎前来赴宴,可偏偏林思慎没躲过,还是来了。
果然,一舞作罢后九王爷本还打算让舞姬们再舞一曲,闻行任却突然猛的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缓步走到厅堂之中,朗声道:“九王爷,末将素闻林将军的小公子对剑术颇有造诣,今日有缘得见小公子,末将有些技痒,想与林小公子过几招,也算给诸位大人助助兴,如何?”
九王爷脸色一僵:“这”
在座众人亦是哗然,闻行任说林思慎对剑术颇有造诣这话,不用想都知道只是一个借口。
林思慎在京城里也只有花名,逛酒楼青楼她最是擅长,她虽出身将军府可身子羸弱又不思进取,旁人只笑她是连剑都提不起来。
闻行任此举,分明就是想在众人面前羞辱林思慎,他一个久经沙场武艺超群的将军,对上一个只知道喝花酒养女人的纨绔公子哥,不用想也知道谁胜谁败。
再者说,九王爷和郡主林将军都在,闻行任真想让林思慎丢脸,那也选的太不是时候了,这闻将军果然还是一介莽夫,一点人情世故也不懂。
众人窃窃私语,言语间似乎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九王爷虽然一向不喜林思慎,可林思慎到底是他的女婿,又是沈顷婠喜欢的人。真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那丢的也是他和沈顷婠的脸。
念及此,他摆了摆手沉声道:“闻将军日夜兼程风餐露宿,刚刚又饮了酒,怎好再动刀剑。若闻将军真想与思慎比试,不如改日吧。”
九王爷明里暗里已经推辞了,可闻行任却仍是不肯放弃,他拱手道:“九王爷大可放心,末将并未醉酒,与林公子比试也是点到为止,绝不会败了各位大人的雅兴。”
林思慎端坐在木案后,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她倒不忌讳跟闻行任比试,她虽功力的确不算上乘,可接上几招还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她现下并不想在众人面前出风头。
不过看此情形,似乎也比不上。
林思慎施施然的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迟迟没有起身,惹的众人纷纷侧目,道她这是有自知之明,露了怯不敢应战。
眼看着宴席上的气氛愈发沉闷,沈顷婠突然端起酒盏缓缓起身,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闻行任,清冷的眸间闪过一道冷光,她勾唇微微一笑,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闻将军今日才回京城,不宜动刀剑,还是饮酒助兴为好。”
闻行任抬眸看着她,眼神黯淡了些,他咬了咬牙偏开头沉声道:“末将和林公子比试,点到即止罢了,请王爷应允。”
见他还是坚持,沈顷婠唇角笑意敛去,她定定的看着闻行任,正欲开口,宴席之上却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林将军朗声笑道:“不就是比试吗?比比也好,慎儿,拿为父的佩剑去。”
林思慎面上笑意一僵,她垂眸看着面前木案上的长剑,而后缓缓偏头看了林将军一眼,心下一阵无奈。
她这老父亲还真是不会看眼色,在座众人都等着看热闹,九王爷和沈顷婠还在打圆场,她的老父亲却傻呵呵的将她推上去。
眼看着林思慎一脸的犹豫,林将军眉头一皱,呵声道:“闻将军在沙场身经百战,剑术早已炉火纯青,你这小子也该跟闻将军请教请教,好掂量你自己有几斤几两。”
林将军想的单纯,他一向欣赏闻行任,便觉得让自己没出息的小儿子跟他比试几招是好事,好让他踢到铁板越挫越勇。
见林将军都开口了,九王爷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有些头疼的扶额,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过几招吧,不过需记得点到即止不可伤人。”
没办法,林思慎只得提剑上阵,她执着手中长剑面上噙着一丝笑意,与对面的闻行任拱了拱手:“还望闻将军手下留情,思慎不过习的是些花拳绣腿罢了。”
沈顷婠眉头紧蹙的看着厅堂中央执剑而对的两人,轻轻摇了摇头。
闻行任冷冷的盯着林思慎,拱了拱手吐出一个字:“请。”
话音落了林思慎凝神望着他,而后掠身上前,手中长剑挽着剑直向他腕间刺去。
闻行任不动如山,抬手以腕间的贴甲挡住了林思慎的一击,他左手执剑猛力向着林思慎手中的长剑击去,只听一声刺耳的铮声响起,林思慎竟生生被他的蛮力击退,手中长剑一阵嗡鸣。
林思慎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叹道闻行任的力道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现下她握着剑的手还一阵生疼。
她才站定,闻行任突然眸光一冷,急速扑上前来,只见他将手中剑花舞的密不透风,将林思慎裹挟其中,剑锋流转间只要林思慎稍有不慎便会被锋刃划伤,好在林思慎身形灵活,几次抽身躲开,凝神贯注寻找着闻行任剑招中的纰漏之处。
众人只见厅堂之上刀光剑影两道身影来回闪过,惊的愕然不止。
他们以为林思慎只能在闻行任手上走一招,却没想到林思慎既然真的会剑术,还有模有样的跟闻行任过招起来。
闻行任显然也低估了林思慎,本想一招打掉林思慎佩剑让她在沈顷婠面前丢脸,却没想到生生被她拖了许久,酒意加上妒意让闻行任有些失去了神智。
只要心生焦躁就一定会露出破绽,一直在寻找闻行任剑招纰漏的林思慎果然抓住了机会,她纵身一跃,脚尖轻轻点在闻行任慢下来的长剑之上,翻身落在闻行任背后。
她手中长剑一翻,以剑柄抵住了闻行任的后颈,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施施然道:“闻将军,你输”
话未说完闻行任突然红着眼猛地转身,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凝力径直向着林思慎胸口劈去,林思慎已经收了招,她压根没想到闻行任还会出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颗小小的石子突然急速射向闻行任的手腕,他手上吃痛下意识剑尖一偏,林思慎瞬间便抓住了机会,以长剑挡在胸口,闻行任的剑压着她手中的剑狠狠砸在胸口处。
闻行任这一击用了全力,林思慎仓促一挡虽未被剑刃所伤,却实实在在的被他雄浑的内力震的五脏六腑都一阵剧痛。
厅堂之内,众人只听一声闷响,林思慎好似断线的风筝似的被震飞了出去,撞在殿内的一个木柱上跌落而下,她捂住胸口面白如纸,唇角缓缓溢出一道血痕。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之间,众人压根就没反应过来。
“慎儿。”林将军大惊失色的慌忙起身,跑上前去扶起林思慎。
沈顷婠提着裙摆快步自高台之下走了下来,闻行任似乎没想到自己真的重伤了林思慎,他呆呆的站在殿中,茫然的垂眸看着手中的长剑。
身旁一阵香风袭来,闻行任急忙抬起头看去,却见身前沈顷婠面如寒霜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自他身旁走过的瞬间,他却分明听到了,那还未说完却冰冷的让他背脊发寒的半句话。
“若是她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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