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火车从来没有准时过,靠站最起码也要停半个小时。 苏溪就将主意打到了火车上,趁着火车靠站的时间,这个时候完全可以上去兜售一些商品。 考虑到现在时间不早了,再不行动就要晚了,苏溪便直接往供销社跑。 她身上只有八毛钱,按照现在的物价,八毛钱完全可以满足她的初始需求。 到了供销社,大概是吃上公粮,这里的女营业员态度并不好,看到客人说话有些冲,还给人一种爱理不理的感觉。 苏溪刚一进屋,就看见女店员一边织着毛线衣,一边跟旁边的人啃着瓜子唠嗑。 大概快到下班时间了,苏溪一进去,那女店员就翻了个白眼。 苏溪也没有在意她这种态度,别看现在这些人嚣张的很,但在过上几年,国家经济放开,这些人没多久就跟着下岗了。 “同志,瓜子多少钱一斤?”苏溪望了半天,才望到柜台角落旁的半麻袋瓜子,然后开口问。 两个女店员说的口水连带着瓜子皮一块翻飞,可就跟没听到苏溪说话一般。 苏溪又喊了一声。 那位织毛线的女店员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将毛衣重重地往柜台一放,瞪着眼睛问她,“你哪家的丫头有钱买吗?” 对于这个时代公职人员的态度,苏溪已经见惯不惯了,当年她在外独自打拼时,可是见到不少。 “瓜子多少钱一斤?”她又询问了一句。 没有吵起来,女店员咕哝了一声,才不情不愿的回答,“两毛五一斤。” 苏溪算了一下口袋中的八毛钱肯定不能一下子就花完,多少得留点。还有这瓜子都是散卖,没有包装,她想要卖出去,还要重新包装,光瓜子不行,种类太少。 苏溪想了想,又垫起脚看了一圈询问,“有花生吗?” 就算手中的资本少,最起码也得弄两个种类。 “花生三毛?”女店员加了包瓜子边嗑皮边翻了个白眼道。 苏溪无语了,感觉来买东西还跟得罪人似的。 “那各给我称一斤快一点,家里来客人了,正等着呢!” 女店员称完之后拿旧报纸包了起来,正巧苏溪看到靠墙的柜子放着一大捆大棚薄膜,她眼睛立即一亮,有了薄膜,她自己可以裁制成塑料带来。 “薄膜怎么卖?”苏溪连忙问。 女店员语气有些冲,“赶紧付钱,别问东问西!你有单位介绍信和村里的介绍信吗?没有介绍信就甭问!” 苏溪将目光收了回来,然后看向女店员,“大婶,你这态度可不好,别忘了,你们这供销社墙上还写着为人民服务。你这服务态度不积极呀,回头我去问问外面的红卫兵,问他们管不管。” 凡是涉及到政治问题,最终都不大好收场。女店员脸上闪过了一丝退却,旁边一直坐着未动的女店员站了起来,打哈哈道,“闺女,这点小事没必要上纲上线。你有什么想问就问,婶来给你回答。”说着推了推那个身体僵硬的女店员,“小吴,赶紧去给这闺女倒杯水。” 苏溪见拿住了人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而是开口说,“还是这位大神态度好,实实在在为人民服务。我也没什么想问的,就是想问这薄膜什么价,我们家乡下有亲戚托我过来顺便打听打听。” 也不知道店员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她笑着开口说,“闺女,咱们这有规定,这薄膜没有介绍信是没法卖。你亲戚要是想买,可以让他们的村里村支书给他出一封介绍信。” 苏溪脸上露出了遗憾,“我亲戚听说冬天可以种出菜,就想试试冬天能不能在屋子里种出菜来。所以想买一点回去育种。” 那女店员听了笑道,“虽然不能够卖你好的,但我们这边有一些坏的,扯的时候一不注意就会扯破,这些也不好卖出去都放在仓库里。小妹妹,要是想要可以便宜卖给你亲戚。” 苏溪没想到还有意外转折,虽然欣喜不过想到身上没剩多少钱了,那些薄膜也吃不下,就结结巴巴的说,“那能给我最小的一块吗?我拿回去让我亲戚看一看合不合适。” 女店员大方道,“没事送你一块。反正放在仓库里都大半年了。” 苏溪倒是没想到这人会出手这么大方,随后又想到一直没有出现的小吴,她心里瞬间明白过来,看来这人是打算拿一块薄膜来堵住她的嘴。 苏溪欣喜,这种方法可真讨人喜欢的,她恨不得再来几次。 她又买了一根蜡烛,一盒火柴,拎着两包花生瓜子,和一块一米长宽的薄膜出门。 出门之后他就抓瞎了,得找个地方先交薄膜给加工成包装袋,这样一想,她又有些后悔,还不如买些纸包起来。 眼看太阳快下山,苏溪打算找一个歇脚的地方,她在城里走走停停,一直没有远离火车站。 最后靠着仅有的一毛钱买了俩烧饼,随后她身上的钱就耗干了。 70年代的省城,每逢傍晚下班时间,就有大批量自行车在路上穿梭,这些都是下班的工人。 苏溪绕了一圈也没有绕到可以停驻的地方,最后索性来到了火车站。 火车站这地方有灯,不必担心晚上摸黑。 苏溪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开始裁薄膜,因为没有刀,只能够用手一点一点的撕。 全部裁完之后,才点燃蜡烛,两面合在一起,放在蜡烛上过火。 做好一个就放入瓜子或者花生,因为买的不多,总共也只做了十包出头。 主要是花生占的空大,一斤花生,足足包了七包。 苏溪将剩余的薄膜封好,蜡烛吹灭,塞进口袋里,又将做好的瓜子花生抱了起来,然后向等车的人兜售。 不让瓜子还是花生,都是一包一毛钱。 联合算起来足足有一倍的利润。 也不是苏溪不想卖高,实在是现在根本不允许私自买卖,她都是找偏僻的地方偷偷卖,这么点东西能卖还是尽量卖完。 跟她同样做生意的还有不少,不过这些都是乡下来的,售卖的是自己养的鸡,或是米面之类的精粮。 瓜子花生在火车站的市场是久经考验的,未来几十年可以说是越发繁荣。 直到后来绿皮火车逐渐减少,火车站规范起来,这些私自钻进火车站兜售零食的小贩才慢慢绝迹。 苏溪逛了一圈,专门找那种面色丰润的人出售,虽说大家穿的都不好,衣服上还以打着补丁为荣。但这种人脸色好,说明人家不缺少吃喝。 向这种人推销,一般十次里面有三次都会购买。 偶尔碰到带小孩子的旅客她更喜欢,小孩吵着闹着要吃,大人难道还能不买? 苏溪卖的很快,可以说她绝大多数时间都花费在做包装袋上。卖完之后她在火车站找了个地方,随即就躺下来。 火车站人多,不必担心安全问题,这也是她有底气晚上留在城里的原因。 第二天,苏溪在火车站找到水龙头洗了把脸,整了整身上的薄袄子又去了供销社。 精明一点的女店员不在,只小吴跟另一个店员守着。 苏溪要了两斤瓜子,两斤花生,小吴二话不说,称好包了起来,赶紧将她打发走。 出了门,她又奔回了火车站。 白日里火车站的工作人员不时来回巡视的,在大厅售卖已经不合适。 苏溪便在火车靠站的时候,钻进了火车里,一辆火车从头走到尾,就将花生瓜子给卖完了。 她又去供销社补了两回货,供销社那边就算再傻也发现不对劲,哪家招待客人需要那么多的瓜子花生?又不是聚会,店里的花生瓜子都快被她一个人买完了。 不过因为苏溪每一次都找小吴,那些店员一询问,小吴直接帮着遮掩了,其实小吴心里也泛起了嘀咕,打算下班之后跟过去看看。 对于苏溪威胁她这件事,她可没忘记,若是能抓对方把柄这件事,也算是报了仇。 苏溪上下午各跑了两趟就收手了。 处理完所有瓜子花生,她身上积攒了近十五块钱,可以说每跑一趟赚回来的都是翻倍赚。 将手中的花生瓜子兜售完,已经近两点钟。 苏溪饿的前胸贴后背,卖完之后,一拍手,准备打道回府。 一直去供销社那边进货,太过冒险。那一回他不打算再这么干了。 花生瓜子只有五香味,吃到嘴里其实只有咸味。苏溪打算从乡下收花生自己做炒货,一来价格便宜,二来可以多弄几种味道。 至于瓜子,他们这个地方不种,所以得多跑几个供销社去补货。 苏溪不打算只卖花生瓜子,她还准备添加其他干货,比如蚕豆地瓜干等等。 现在可以做零售,以后跟风的人多了,她还可以专做批发。 再过几年国家允许私人开厂,她就在镇上开一个工厂,经营各种炒货,靠着省城这个便利之地,足够过上小康生活。 不求大富大贵,只要钱够花就行。 这样一想,苏溪心情很不错,捂住了口袋里的钱,往火车站外走。 而就在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跟小公鸡一样昂着头不看路的少年。 苏溪原本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在意,可这只扫了一眼,就让她愣住。 因为她看见对面那少年眉头出现一丝黑气,她不由得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少年大概是习惯了旁人闪躲,没想到苏溪没躲,在即将撞上了之前,少年及时反应过来往旁边躲,这一躲直接撞到了旁边的柱子上。 苏溪看到对方被撞的鼻孔流血,捂着鼻子一副找人算账的模样,她忙钻入人群中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