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在七零年代》/玄北作品　　　　“……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她阿爷是个搞迷/信的，要是被人告发出去牵连到咱们家！阿妈，你可别忘了大伟屁/股下的那个位置可是时刻被人惦记着！”伴随着话语的是一阵不满摔打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带着不满道：“俺这不是看着孩子可怜吗？一个人晕倒在家，这才将人带回来。红梅做人可不能没良心，你可别忘了大娃，当年要不是小溪她爷爷发现及时，又借钱给俺们家，大娃还救不回来呢。”　　　　“是救过俺儿子一命！可这些年咱们紧着嘴，抠出一些口粮来，不是把小溪这丫头给养活了，这救命之恩不算是还回去了吗？阿妈，不是俺无情，现在外面风声紧的很，俺们家偷偷接济小溪就成了，你干啥把她带回来？要是被人告发，到时候牵连大伟可就不好了。”女人的声音稍微软和了一些。　　　　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还让人心有余悸。　　　　中年妇女声音小了，“哎，俺知道了，俺去看看小溪，这孩子没爹没妈可是让人心疼的慌。”　　　　门外的声音没了，随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　　　　苏溪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就看见上方一张瘦巴巴又和善的脸。　　　　她定眼一看，许久才认出这是张婶。　　　　对了，她重生了。　　　　因为一时激动赶着去找阿爷，结果刚出门就因为这具身体饿了几天，直接饿晕倒在门外，她记得晕倒之前远远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看来是张婶把她带回了家。　　　　发生那件事之后，苏溪就逃离了这个伤心地再也没有回来，跟张婶也有几十年没见，老家记忆里最深的也是时常接济她的张婶。　　　　苏溪一想到阿爷就连忙起身，阿爷还等着她，上一世她没有看到阿爷最后一面，是她一生的遗憾。　　　　这一辈子说什么也要将阿爷给救回来。　　　　“小溪，做什么那么急，你身体真虚着呢，你大嫂给熬了粥，还煮了鸡蛋，俺这就去端来，先吃点，填填肚子。”张婶直接按住了她。　　　　苏溪眼神里闪过复杂之色，在这个时候谁家都不富裕，养的家禽都有定额，鸡蛋对于普通人家重要的财产，攒着也多是用来换钱换票。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一个看起来年轻利索的女子端着一个碗进来，碗还冒着热气，还能闻到谷香味。　　　　“赶紧吃吧，别又晕倒在俺家，到时候就跟黄泥巴掉到裤裆里，说也说不清。”　　　　苏溪认出这人是张婶的大媳妇，属于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关心的话，说出来却刺耳的很。　　　　她小时候非常讨厌这个女人，觉得这个女人嘴巴太过恶毒。后来长大之后再回想，在那个年代养活一个无亲无故的孩子，原本就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　　　　何况她虽然说话难听了些，可张婶接济她时，从来没有阻拦过。　　　　最多也只是不想在明面上跟她有所牵连。　　　　张婶接过大儿/媳/妇手中的鸡蛋，赶紧推了推她的背，“行了，你不是要去换豆腐吗？赶紧去，不然等会吴瘸子家的豆腐就被人换完了。”　　　　宋红梅撇了撇嘴，转身出门去。　　　　“小溪，前个儿不是才送你一斤玉米面吗？怎么还饿晕了？要不是婶儿刚好过去看看你，还不知道你要躺到什么时候。”　　　　苏溪定了定神回答，“阿爷身体不好，吃的都送给他了。”苏溪的阿爷是个算命的，年轻那会儿东跑西跑，年纪大了才回乡，结果却遇上不好的年头，以宣传封I建糟粕的罪名被关起来劳改。　　　　劳改队那地方，也没啥吃的，他们这地方穷，那三年旱灾，更是饿死不少人，也就这两年才缓过来。可劳改队整日里忙碌不断，有的吃却吃不饱。苏溪还记得小时候，有点吃的就给苏老头送去。　　　　张婶有些怜悯的看着她，她已经从镇上其他人家那里听说了，苏老头已经病了有两天了，就连十里八乡的赤脚医生都说就这两天的事儿了。　　　　没了苏老头小溪该怎么过日子，她想了想自家儿子好歹也是镇上的书记，要不给小溪办个手续，让她继承苏老头的房子，他们这些乡里乡亲的拉把一下，过两年大了也能找个好人家。　　　　苏溪三两下喝完了粥，张婶将鸡蛋塞到她手里，苏溪推辞了一下，张婶当即塞到她手里，“家里还能缺一个鸡蛋？”　　　　苏溪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日后总有报答的时候，“婶，俺先去看阿爷了。”　　　　张婶接过了碗，“行，你赶紧去吧，婶这里也不留你了。”　　　　苏溪出了张婶家，就朝着镇西头走去。　　　　几十年过去，早早就将老家这边忘的差不多了，不过她一直记得阿爷在山脚下，所以看山走绝对不会出错。　　　　上一世苏溪在阿爷死后，她就从知青那里得知了亲生父亲的消息，不过张婶的挽留，独自踏上了寻亲的火车。　　　　后来到城里，她才知道亲生父亲已经另组家庭，早就将她给忘了，她撕了一场，要了点钱跟对方断绝了父女关系。　　　　再后来不甘心回到乡下，独自留在城里打拼，年过50还是独身一人，虽然挣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家产，可每逢深夜，便感到冷到骨子里的寂寞。　　　　再后来/经济危机发生，导致家产缩水了大半，她也混了一身子的病，没力气再奋斗，仅剩的钱也用来治病了。病重躺在病床上，没想到再一次睁眼发现自己回到小时候，回到了苏老头未死之前。　　　　苏溪这一生过得不算好，正好应了小时候阿爷给她批的命，一生坎坷，半世流离。　　　　苏溪原来是不信这些的，没想到等到生命最后一刻，脑子里竟然盘旋起这一句话。　　　　以前的事情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偏偏这句话却像是印在她脑海里一般。　　　　这一次重新回到这个时候，第一件事就是阻止阿爷为她改命。上一世阿爷用仅剩的几年寿命给她改密，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为此搭上了他的一条命。　　　　而这一回，她最先要做的就是阻止他，改不改命不重要，她只希望在这仅剩的几年里，能够好好陪他。　　　　“这不是苏瞎子的孙女吗？”　　　　“小溪啊，大晌午的上哪去？”　　　　小镇子不大，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能够传遍整个镇子。　　　　秋天收割完之后，闲着没事，每逢晌午一群老少娘们就聚在供销社门口做鞋底话家常。　　　　前一个说话的是跟苏溪家不和的孙由贵媳妇，当年□□苏老头就属她家蹦跶的最起劲。　　　　再加上小时候的苏溪一贯阴沉，看谁都是直勾勾的，让人打心眼里冒寒气。　　　　两家结了仇，孙家原本就心虚，看到苏溪这样子原本的心虚转变成了怒火，镇子不大，一点事都能闹的满镇风雨，孙家一大家子人也没办法欺负人一个小孩子，只能在背后骂她丧门星。　　　　后一个是镇上妇女主任的婆婆，这人虽然对苏家这破落户也看不上眼，不过自认自家大大小小是个干部家庭，虽然架子摆得高高的，却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所以面子上对于苏溪还是和和气气的。　　　　“去看俺阿爷。”苏溪脚步未停，很快远离了供销社这块八卦阵地。　　　　等她走后，一群老少年娘们自然将话题绕到了苏溪身上。　　　　“照俺说，小溪这丫头也好可怜，没爹没妈，被苏老头捡了去，才几岁苏老头就被拉去□□，眼下也快熬不过去，这丫头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活。”　　　　“不是说她有爹吗？”　　　　“当年留个信就跑了，哪还能找得回来……”　　　　苏溪就算走远了还听到这些话，她面无表情，类似的话她小时候不知道听了多少遍。镇上的大人从来不忌讳这些，有些甚至当她面说。　　　　是的，她是阿爷捡回来的。　　　　父母都是知青，只是生父家里找了关系让他提前回城。　　　　被独自留下的母亲，没办法接受这个消息，产后郁郁病死。　　　　镇上没人要她，嫌弃她命硬，苏溪就被孤寡老人苏老头给捡回了家。　　　　苏老头是个瞎子，不过却不是一个普通的瞎子，会算命，还挺灵验，在这一带也比较有名气。　　　　只是生不逢时，遭了一场大罪。　　　　好在这是乡下，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就算闹得再凶也没闹出人命。只是苏老头的日子不好过，被关进了劳改队里跟着那些知识分子一同劳改。　　　　苏溪一下子没人照顾，总不能让孩子饿死，镇里的干部出面，镇上的人如张婶这些受过苏老头恩情的人，这家送把米，那家送点面，再加上苏老头节省的口粮好歹将苏溪给养活了。　　　　苏溪小时候性子阴沉，被镇上的小孩欺负，看谁都带有敌意。　　　　阿爷说她命不好，苏溪甚至一度将他也恨上了，等到他死后，听到了亲生父亲的消息直接投奔过去。　　　　半生漂浮，吃尽苦楚，她才发现自己最想念的还是小时候那段时光，虽然不美好，可有一个人却是一心一意为她着想。　　　　等再次回来，苏溪只希望挽救阿爷的命运，在他生命的这最后几年里好好的供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