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房内,绿浓把郑令意放在蒲团之上,小心翼翼的挽起衣裙,只见她膝上血肉模糊,像糜烂的花瓣,叫人心疼。
蒋姨娘拿来了止血粉,小心翼翼的撒在伤口处,郑令意只是微微皱眉,并没呼痛。
巧罗回来时,正见绿浓在给郑令意左膝缠纱布,膝盖肿胀的像个白面馒头,连走路都难。
“姨娘,夫人不允。”巧罗艰难的开口道。
鲁氏压根就没见她,让月桂出来说了一句,“伺候县主是多大的恩典,姐妹口角造成的一点子小伤小痛罢了,明日不就好了?矫情!”
郑令意半点不意外,只是轻道:“姨娘,罢了。”
不论鲁氏打的是什么主意,但郑令意庆幸她肯让自己在县主跟前伺候。
“拆了吧。”郑令意看着自己鼓鼓囊囊的膝盖,对绿浓道。
“这怎么行?”绿浓正捏着纱布准备打结,闻言十分不解。
郑令意十分冷静的说:“既然县主后日就到了,那就别包着了,如今天热,化了脓就更不好了。倒还不如敞开伤口,勤换药,说不定明日止了血,还能走上几步。”
绿浓听得一愣一愣,眼前这个养在深闺里的女孩,懂得倒是不一般的多,说起话来又带着一股气叫人信服的气定神闲。
“十五,你可别去与十二置气。”蒋姨娘生怕再惹出什么祸事来,叮嘱道。
这话连绿浓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艾姨娘推蒋姨娘落金鱼池,郑莹莹又将郑令意弄伤,分明是受了委屈,却要处处忍让。
郑令意老成的叹了一口气,道:“知道了。”
语气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太爷,对自己顽劣无比的孙子感到无可奈何。
她若反击,岂不是遂了鲁氏的愿?
郑令意才不愿叫鲁氏得意,忍她一遭也就是了,只是……
“会不会留疤?”
当绿浓抱着郑令意回偏阁的时候,听到她有点担忧的问。
终于像她这个年纪该说的话了。
绿浓将她放在床褥上,解开膝盖上的纱布,伤口还在缓慢的渗血。
绿浓盯着细瞧了一会子,道:“若把破皮去干净,也许不会留疤,只是很疼。”
“疼没关系。”郑令意斩钉截铁的说。
绿浓原以为她在逞强,可她真用烧过的细针剔去无用的死皮时,郑令意只是将头埋在自己怀中,连闷哼一声都没有。
绿浓不禁又想起自家小妹,叫绣花针刺了一下都要哭个半天,如今被卖去当奴仆,不知道一天要哭个几次?
郑令意觉得腿上痛楚渐渐淡去,忽闻一声抽噎,抬起头一看,见绿浓转身拿着针线盒去柜子里放好,又拿着药粉回来给她上药。
郑令意见她眼圈有些红,费解道:“绿浓姐姐,你怎么了?”
绿浓摇了摇头,强笑了一声,道:“没事儿。”
她轻轻的拍着药瓶,细密的药粉均匀的洒在了伤处。
“绿浓姐姐,你是害怕了吗?”郑令意窥着绿浓的神色,轻声问。
这国公府里处处都不安生,绿浓若是害怕,倒也正常。
绿浓见识过郑令意那好奇的性子,知道没个答案的话,她心里必定如百爪挠心般不舒服。
绿浓望着她那双含着忧虑的眸子,轻道:“只是忽然想起奴婢的妹妹了。如今也不知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她在哪儿呢?”郑令意问道。
绿浓露出不大确定的神色来,道:“说是被卖到南边一户姓吕的人家去了,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
就是这点子不知真假的消息,还是绿浓用唯一一支鎏金的铜镯子换来的。
郑令意默了一会子,略有一点不确定的说:“若是,若是我日后过的好了,就帮你把妹妹买回来。”
绿浓稍有一点惊讶的看着郑令意,继而笑了一笑,道:“好。”
主仆俩之间的情谊,在半真半假的试探讨好中,竟真的有了丝丝的进展。
郑令意膝上的伤口,在晚上临睡前又上了一次药。
“伤口开始发硬了,应该是要结痂了。”绿浓一边撒着药粉,一边道。
郑嫦嫦将自己的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生怕睡觉时碰到了郑令意的伤口。
只是睡着睡着,她又不由自主的凑了过来,搂着郑令意的脖子,似乎能睡得更香更安稳。
待到晨起时,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痂,略微走几步倒是不碍了,可若是动作大些,保准开裂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