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说,娘,我不想成亲,就想一辈子守着你,守着弟弟。
但现实是,十二岁的她不该这般沧桑、成熟。
十二岁的她……柳欣妍往娘亲暖暖的软软的怀里钻了钻,“能吃肉吗?管饱吗?”
耳边是娘亲无奈却又带着苦涩的笑声,“小馋猫。”却再没有下文,她娘知道的,没法做到的承诺不该轻易说出口,因为听着的人会信,会等,最后会失望,甚至绝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能吃饱的时候,生生饿着,只为了穿衣裳的时候好看,不被别人说闲话,柳欣妍摸着没啥油水的肚子,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大约是被猪油蒙了心。猪油……柳欣妍咽了咽口水,听到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不说将来如何,眼前她只想把自己和娘亲的肚子填饱。如果连温饱都不能解决,那么其他所有谋划听起来就都是笑话一样。
所以……到底是图什么呢?将家中所有的银子都用来给她那个不知道良心为何物的父亲铺路。苦是她们陪着她爹受,福是别人和她爹一块儿享。
曾经仗着唐敬言花银子如流水的柳欣妍,终究又开始过起为了银子犯愁的日子。
唐敬言,即便柳欣妍不停地告诉自己,别再想他,不值得,但不过短短三年,她好像就已经被他给养废了,不论做什么事,不论遇到什么困难,第一时间想起的都是他。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柳欣妍除了在家里窝着,其它什么都做不了。一来衣裳若是湿了,她娘便要费时费力漂洗,而她身上的衣裳本就是经了几手的旧衣,洗多了不但发白,还易破。二来,她娘身体不大好,她从娘胎出来便不大康健,平日里便是天气骤变都能生小病,更遑论出去淋着雨玩耍了,按照她奶的说法,她和她娘就是大小药罐子,糟践银子的赔钱货。
银子,她自然是不舍得的,因为他们家最缺的就是银子。但她更不愿意让娘亲难受,再说,真的生起病来,她也遭罪。
雨水落下,带起的是一股子能令人皱眉的土腥味。柳欣妍烦躁地皱起眉头,该怎么才能挣些银子给她娘补补身子呢?她娘身子固然素来是不好的,但生下弟弟之后之所以去的那样急,除了被休之后的伤心,长年的身体亏损或许才是主因。
刺绣,倒是能挣些银子的,但十二岁时候的她连缝个帕子都能把手指扎成筛子,她娘看过一次她耍针,之后再没让她碰过针线。
“四丫,明天早点儿起,咱们一块儿去采菇吧?”窗外突然探进的脑袋吓了柳欣妍一大跳,皱眉回忆了许久,柳欣妍才隐约地想起了跟前这个和她一样黑瘦的小姑娘是谁。至于四丫,好久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