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胜春穿着一身利落的衣裳,早早就来了。 昨天夜里,没有看清胜春的眉目,今日仔细一瞅,是个虎头虎脑的孩子,看样子十七八的年纪,眉毛轻疏疏的,方口大鼻。他一来就喊:“嫂子早!” 羽春十分欢喜,让他先收拾农具,自己在灶上烧火做饭。 晨鹤贪睡,又习惯了定时定点的起床,此时还没动静。羽春怕丈夫误了事,一边在厨房剁菜,一边吼叫相公起床。 晨鹤一忽儿从床上爬起来,穿着裤子来到厨房,说道:“娘子,我昨夜做了一个好梦,梦见咱们田里的棉花长得绿油油的,秋天咱们去摘棉花,摘的满屋子都是白棉花。” 羽春回身看他还没换衣裳,穿着一条丝滑的小裤,笑道:“说破了嘴,你那也是梦。快去穿衣裳,胜春老早就来了。” 凉丝丝的风从裤脚和腿缝里吹来,凉飕飕的,晨鹤在腿上挠了挠痒,便说道:“这小子还算靠谱,这么早就来了。” 吃早饭时,胜春觉得自己算是个下人,不好上桌吃饭,抱起碗筷,蹲在门外去吃饭了。晨鹤不肯,生生又把胜春拉回来,在桌子上一起吃饭。 羽春也道:“家里就咱们三个人,不用见外,没什么的,你只管坐在这里吃就是了。” 胜春坐在桌子前,看着晨鹤慢吞吞的吃饭夹菜,掰着馒头,一小口一小口往嘴里送,心里怪怪的,也不敢大吃大喝,肚子里原本能装下四个馒头,早饭却吃了两个。 羽春打发他们两个男人吃了饭,忙撵着他们去田里干活。自己在家里洗刷锅碗瓢盆,完毕又开始给两个男人做午饭,早早送了去,免得他们半晌又饿了,没劲儿干活。 家里的织布机虽然已经造打完毕,可是如今又开始收拾田的杂活,愈发腾不出手来纺纱织布了,姑且闲在那里不管了,也怪可惜的。 为了让男人们吃好,羽春特地买了一方新鲜猪肉,切了肉丝,开水过得嫩嫩的,轻轻在油里面炒熟,又爆炒了豆芽、萝卜丝、春韭菜,烙了几十张春饼,细细裹了出来,一卷卷排好,红的、绿的、白的,有荤有素,端的可爱。羽春又将剩下的肉,切成丁,剁了些酸菜,熬了了一盆子香汤出来,收拾完毕,太阳已经快斜到头顶了。 羽春挑上担子,颤悠悠往田里送饭去了。一路上,春和景明,好不美丽,桃李芬芳已过,四处地边上的野蔷薇,野菊花开得一片一片的,十分绚烂。 午饭送到田里时,两个男人已经耕了三亩地了。晨鹤和胜春两人,风残云卷,把两担子饭菜吃得水渣不剩。 至晚间晨鹤回来,已经累的不成人样了,潦草吃了晚饭,就要上床歇息去了。羽春收拾好家务,洗洗涮涮,也跟着上床去了。 羽春静静走到床头,晨鹤躺在那里还没察觉。羽春见丈夫用大拇指按着手掌,不知在揉搓什么东西。羽春斜身跨到晨鹤身上,拉过丈夫的手,细嫩的手掌上起了四个水泡。 羽春心疼道:“哎呦!怎么就这样了……疼不疼?” 晨鹤笑道:“娘子,别担心。大丈夫沙场马革裹尸都不怕,区区四个水泡算什么。” “又…开…始…了!”羽春笑道:“别再说那些东西了,你要说给胜春听,笑掉人家大门牙了。” 晨鹤后背突然向羽春蹭了蹭,说道:“娘子,我有个不情之请……你帮我揉揉肩吧,我累的很。” 羽春伸手到丈夫衣裳里,摸到肩胛,轻轻捏了起来,笑道:“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夫妻两个人就是互相扶持的。只是……我也觉的,带着夫君这样一个文弱的秀才去种田,是不是错了。” 晨鹤也把手伸进衣服里,从腋下将羽春的手反掏过来,抓着羽春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轻轻地在乳·首上划来划去,说道:“你摸摸我这里,很舒服。” 隔会儿,晨鹤觉得身上不那么累了,又说道:“娘子,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你也是为我好,害怕我涉世太浅,在官场上不能长久,所以就想让我回来种田,锻炼锻炼身子,亦是好的。” 羽春一手轻轻搔弄他,一边自语道:“我也有点浑!上一辈子,你死的不明不白,我就你这么一个男人,我怎么能舍得你再上那条险路呢。你说该怎么办?”还未说完,就听丈夫响起了鼾声。 第二日,晨鹤照常去衙门里当差。羽春和胜春到田里去种棉花,这俩人,原来都是庄稼人,不像晨鹤那么斯文,走一步,喘三喘,不到一日的工夫,种了三亩棉花。 傍晚回到家,洗完了手,正坐在灯下剔指甲,准备做饭,嫦菲却毛毛躁躁的来了。 嫦菲一见羽春装束的十分飒爽,知道是刚从田里回来,不好意思说道:“嫂子,我那个叔伯兄弟来了,我实在做不出一桌子像样的菜,你去给我帮帮忙吧。” 羽春对他们家仍是一贯冷冷的态度,说道:“你们家有钱,不能到街上去请个厨子来么!” 嫦菲蹲下身来,亲自给羽春剪指甲,嘻嘻笑道:“姐姐,你又和我搞事情!别闹了……再做不出菜来,我男人就把锅砸了。晨鹤大哥也在我们家陪酒呢,难道你让你家相公也饿肚子么。” 羽春被嫦菲缠了半日,受不了她那贱脾气,就跟她走了。到她家里,只见堂屋里,点着七八只蜡烛,照的那窗户雪亮,四五个男人在里面说说笑笑的。 嫦菲拉着羽春进了厨房,只见案板上放着一只拔了毛的死鸡,一只还跳踏的活鱼,一碗肉馅,时令的蔬菜,不知道她搞什么路数。 羽春把嫦菲按到地上,语无伦次道:“你这些烂摊子……你就蹲在那儿烧火吧!” 羽春挽了挽袖子,把鸡割成八块,放些油盐酱醋,八角香叶,先煮在锅里,又把活鱼敲晕,刮了鳞,削的一刀一刀的,就在上面蒸。这厢煮鸡蒸鱼,那边拌了几碗凉菜,不消一个时辰,出了荤素凉热六样菜。 倒把嫦菲笑的眼睛没了缝儿,不知如何羡慕羽春这套本事呢。 羽春看桌子上扔着一碗肉馅,也怪可惜,找了糯米粉,把肉馅裹住,做成肉丸子,架起一锅温油,炸过一边,里面炸熟了,再过一边热油,外面焦黄酥脆。 嫦菲看的眼馋肚饥,嘴里的哈喇子,咽了一口又一口,终于忍不住,空手偷了一颗,掖到嘴里,还不敢大嚼,悄悄咽到喉头,好比腾云驾雾一般好吃。 羽春看在眼里,不好说话,谁知这女人越来越放肆,抄起一双筷子,直直送到她手上,把嫦菲吓的一惊。 羽春说道:“统共就炸了三十个丸子,你自己吃了八个,一会儿还上不上菜了。” 嫦菲咂嘴舔唇,说道:“姐姐,怎么这样好吃!” 羽春道:“你这个女人,不当家花花的!这都不算什么,不过胡乱做一些罢了。” 嫦菲撇着嘴,在羽春胳膊上拧了一下子,啐道:“又在我跟前儿掼浪头!你在我面前横,夜里也敢在你相公身上横,我就服你!” 羽春道:“你别跑!叫我撕烂你这张贱嘴!” 嫦菲忙端起盘子,告饶道:“好姐姐,别闹!看摔了盘子。姐姐,你忙活了这半日,我带你去见见我叔伯兄弟吧。你跟我到堂屋里去,我让他见识见识,你这个贤妻!” 羽春道:“哼!他又不是什么皇帝太子的,有什么好看的。少不了,和你一样,是个贱骨头。” 嫦菲一本正经道:“说了你也不信。我这个兄弟,如今越发魁梧英俊了,皮肤又白,眉眼又俊,站起来可高了,又有力气,又会干活,说话办事会疼人。” 羽春连连摇手,说道:“任凭他是什么潇洒公子,我也没空见!我要回家洗洗澡,早点休息了。” 嫦菲笑着飞了羽春一眼,说道:“别着急走!一会儿,咱们姐妹做点好吃的,省的你回去再开火了。”嫦菲说着,一径端着菜出去了。 羽春一人坐在厨房里,想想也是,自己回去做饭,清汤寡水的,没什么滋味。正想着,嫦菲又进来了。她笑道:“姐姐,真是多亏了你!几个男人被你治的服服帖帖的,没挑一点毛病,都说是大厨做的。” 嫦菲又道:“姐姐……你真是不知道,我这个兄弟很是英勇潇洒,如今健壮的像是一条活龙似的。” 嫦菲一边说,一边比手划脚的形容,“他今天刚到我们家时,我还不相信,若不是他穿的寒酸,我还以为是从那里来的一个锦衣卫呢!背着一个毡包,手里握着一杆粗棒,练过武的人!” 羽春一边揉面,着手烙饼,一边说道:“这不正好趁了你的心么!以后你这个娘家大兄弟给你撑腰,谁敢再欺负你!” 嫦菲道:“也是啊!我男人也喜欢的不要不要的,就怕我男人和他合起伙来欺负我就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