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对梁氏就跟对自己的亲娘一样好,平时言听计从,更不允许别人说梁氏和继妹的半点不是,否则就要跟人拼命。
但凡得了些好东西,立刻就送到梁氏母女跟前,自己连渣滓都吃不上,也毫无怨言。
可方才,她看到了什么?何苗手持菜刀追赶梁氏母女?这、这是撞邪了还是?
她心中无比震惊,双脚无意识地往外走。
何苗这时走了回来,王婆子一眼便看到了她眼里的泪。
还以为自己眼花,她忙走到何苗跟前,仔细地看了看,确认自己没看错,顿时就心疼了,“苗儿啊,说了月子里不能哭,怎的又流泪了?别哭了,万事有娘,啊?”
何苗听她这么说,强忍多时的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
她心里酸酸涩涩的疼,又怕王婆子多想,不住的摇头解释,“娘,我没事,我只是气梁氏欺人太甚,带来外侄女想强行塞给相公,好掌控咱们家……”
“这事梁氏也跟娘提了,娘将她臭骂了一顿,让她以后休要再提,她竟还不死心,又找上了你?真是臭不要脸的,娘就后悔没有拿个大扫帚把她扫地出门!”
王婆子满脸怒容,想着儿媳是长期受到梁氏欺压,才导致的性子乖戾,心里也难受,“苗儿,你别难过,眼下离了家,眼不见为净,她那样的人,总有天收的时候。”
何苗并非为梁氏哭,又不知该如何跟王婆子说,只是含泪点点头。
王婆子又道,“苗儿,你放心,无论在任何时候,鸣儿都从未有过纳妾的念头,我也不允许,外人休想将主意打到这儿来。”
何苗望着这个这个饱经风霜的瘦小妇人,眼泪又流了下来。她自己都过得很苦,心里却总想着她。
如若她上一辈子的婆婆有她一半的好,她也不至于过得那般的凄凉。
不禁脱口而出,“娘,我以前那样子对你……你恨我吗?”
王婆子微微一怔,未料到她会这么开门见山的问。
如若说不怨,那是不可能的。
村里哪个做媳妇的不把自己婆婆当神一般供着?只有她,有眼疾行动不便,还得包揽了全部家务,还时常被儿媳虐待,衣衫褴褛,饭都吃不饱,村人或是同情或是嘲笑,她都抬不起头来。
可以说,她一辈子都没这么屈辱过。
可转念一想,明知何苗名声不好,自己还执意娶她过门让她守活寡,也是自己作孽,不能全怪她。
后来儿子回来,两人都看对方不顺眼,自己就该放何苗离去,可又逼着儿子与她。怀上了孩子后,儿子对她不理不睬,让她越发的暴躁……
总之,这林林总总算下来,她顶多有些怨吧,恨,就谈不上了。
于是,她很平静地摇摇头,“娘也有错,怎能全怪你一人?”
“娘……”何苗无语凝噎。这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到心肠这么好的婆婆了,自己何德何能,竟做了她的儿媳呢?
王婆子慈祥地将何苗的一缕秀发别到耳后,一只手帮她拭了眼泪,“只是你如今也有一双儿女,再也不能如以前那般任性了。这两日你就做得很好,娘都在想,是不是我在做梦,梦醒了,你还是那样……苗儿,你若能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娘情愿一辈子活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