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挽歌管家,合情合理要宴请客人都该先同她讲,而非让她来问。不过墨挽歌言语轻快,并无半点不悦,墨赵氏也没自知之明,仿佛不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妥。
还不待墨赵氏说话,墨竹琴把书倒扣在桌上,在一旁便抢着说道:“明日可不仅是姑奶奶回来!还有她婆母、嫣然姐姐她们。”
她的意思倒也明确,是在提醒墨挽歌没把话说全,不能只问姑奶奶喜欢吃什么,还得问姑奶奶的婆母、陈嫣然她们二人的喜好。
墨挽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并未搭话,继而看向墨赵氏。瞧瞧,墨竹琴都知道的事,她这个家当得真是让墨赵氏不满意呐。自己若是没过来问,墨赵氏怕是转过身就会以自己故意忽视宴请的客人而指责自己了吧。
“都是自己家里人,明日你母亲理应当场,再加上你们几个丫头,菜肴应该多加几道。又是安双的婆母到了,怎么说也不能让她看轻了我们墨家,安排得好一些,莫要失了我们墨家的颜面。”墨赵氏一边挑绣样一边说道,看她的模样,随意的模样倒像是非常相信她能够管好这个家似的。
墨挽歌受教似的点头,又问:“那以祖母看,安排那些菜肴好呢?”
“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了!这些若要我来安排,还要你来当这个家做什么!”对墨挽歌的问题感到不满,墨赵氏皱眉喝道,手里头的绣样也丢进筐子里。
墨挽歌微微一笑,白皙的脸上两个梨涡让她看起来十分无害,“那就依祖母说的,我自己看着办就好。明日要是有什么不妥的,祖母也担待着些。”
听墨挽歌说这话,墨赵氏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忙道:“你可不能胡乱安排!安双喜欢吃羊杂碎,嫣然爱吃盐鸭子,你安排这两个菜吧。”
思双端了茶上来,放在墨挽歌手边的桌上。
墨挽歌看了描金的茶盏一眼,抬手放在桌子上,食指在盏身上描绘的金线抚过:“姑奶奶回门来,用膳之前应该是要来青竹园坐的吧?”
“这是自然!”墨赵氏应了一句,然后再从筐里选绣样。
茶盏要描金颇难,故而描金茶盏价格昂贵。昨日来青竹院的时候,喝茶用的可不是这套茶盏。
墨挽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是阳羡茶顶好的茶叶,产于常州,价格不低。这明日才要来,今日墨赵氏这里先换了,是担心明日来不及换不成?墨挽歌觉得好笑,看墨赵氏的态度,倒觉得是自己小心眼了,未免把她想得狭隘了万一是墨赵氏想疼一下她了呢?
或许吧。墨挽歌抿嘴微笑。
墨赵氏能够记得亲闺女墨安双喜吃羊杂碎,记得外孙女陈嫣然喜欢吃盐鸭子。她却没有分一点挂念给自己,自己南下四年有余,不见她写的一封家书,林氏这位继母倒是每三月写家书告诉自己家里或京中的变化,有时家书还合张五十两的银票。
墨挽歌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拿茶盖,轻磕了一下,看到墨赵氏心疼地轻颤,墨挽歌挑唇,道:“祖母,那孙女就回自己院子去了,菜肴要早点定下,也好让人去采购足够新鲜的食材。”
墨竹琴很想每次见面都踩上墨挽歌一脚,这次墨挽歌才来这么会,她都没找到机会,看她要走,就忍不住了:“大姐姐如今忙得脚不沾地了,祖母这儿拿好茶出来招待你,你这才喝上一口就要走,可真够浪费的。”
墨挽歌站了起来,闻言便笑道:“不,我喝了两口了。还有,祖母拿茶来招待我,那也是祖母的茶,三妹你心疼什么?”
墨赵氏抬头看了脸色一滞的墨竹琴一眼,又看向墨挽歌,道:“好了!你去吧!明日的午膳要安排好了才是!”
墨挽歌屈膝,“孙女知道。孙女告退。”直起身子之后,墨挽歌淡淡地瞥了墨竹琴一眼,这才信步走出去。
墨竹琴看她临出去的那一眼,气得咬牙,在她看来,那一眼分明就是在挑衅!而她还不能反驳什么。
从青竹院出来,墨挽歌一言不发地往瑶光院走。还以为自己可以直接对墨赵氏的偏心熟视无睹,但是……
墨挽歌脚步缓下来,抬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手下的地方隐隐作痛。但是好像并不行,还是会因为她的偏宠疼爱而感到心痛。对人毫不遮掩地偏心偏爱其他人,还真是让人难受啊。
放下手,墨挽歌扬起嘴,没事。就当自己并非她的亲孙女,就当她并非自己的亲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