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武阳县城后,童虎赶往市集,打算买点礼物送给李管事和小雪。正在摊位上挑着发钗,一人撞了过来。他下意识一手撑住对方胸口,那人笑道:“童小弟!好久不见啊。”
这人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讲究,笑意盈盈。在童虎眼里,他的演技太烂了,笑容里藏着阴冷。
“啊,听闻你失忆了。我姓苏名越,字孟翼。我俩以前一直有来往,前几天我还去找你,你却一直不在家。”
“孟翼兄?小弟我确实忘了,前段时间出去游玩,今日刚回,要不去我家坐坐?”
苏越心里又气又好笑,与他扯了几句便相互告别,走了一会,回头望了一眼继续挑选发钗的童虎,表情充满了戾气,心道:“老东西!”
他来到甄府上,说是甄牧小友,下人便带他去甄牧的院子。他一路悠哉观赏甄家的风景,心想早晚将这府邸变成自己的。就甄牧那笨蛋,威逼利诱下,什么事情做不出。
甄牧将他带到后院圆亭坐下,深怕在前屋让人看到,若传到老父耳里,查出他欠下赌债的事情就不好了。
“贤侄难得来府上……”
“刚刚经过集市,你猜我遇到谁了?”
“谁?”
“童虎。”
甄牧心一沉,给他倒了杯茶:“该是在外面过得食不果腹,逃回来取点盘缠。”
苏越笑着摇了摇头:“他说是出去游玩刚回来。”
甄牧的手一抖,递过去的杯子差点翻了,溅出了水,洒在苏越腿上。
“人老了,对不住,马上命人去取一套衣服来。”他低着头。
“不打紧,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请说。”甄牧谨慎地抬头看他。
“把他约到城外就行。”
甄牧苦着脸说:“这个我还是不参与为好,对贤侄而言,那不过是只臭虫,一捏就死了……”
苏越一把握着他的手,甄牧整个人都在颤抖,像是要脱开身,可苏越握得很紧,将他慢慢地拽过去,冷笑道:“老东西,你是一定要牵扯进来的,敢敷衍怠慢,大不了你欠的钱我不要了。”
言下之意,杀了便是。
甄牧心知若是就范,今后永远只能受制于人,可有什么比命重要,只好一步错步步错。
院墙外的一条林边小径,通常只有下人抄近路的时候偶尔走动。此时,甄宓的婢女洛梅正站在那里发怔,待得墙内两人声音渐小后,她才如猫一样轻轻地走了。
到得甄宓屋里,已是一身冷汗。
甄宓发梳灵蛇髻,生的一张精致的瓜子脸,清澈的眸子,充满了大家闺秀矜持温柔的气质,见婢女神情慌张,便道:“怎么了?”
“洛梅在那……刚刚……”
甄宓似其父,一向稳重,见婢女这样,知道肯定有什么严重的事情,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画笔。
“说。”
洛梅忙关上门窗,把刚刚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她凑得很近,声音很轻,说完后还左顾右盼,怕隔墙有耳。
甄宓吸了口冷气,皱眉道:“这……”
竟只说了一个字。
洛梅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脸的焦灼。她是整个甄家最忠于小姐的,之前她的名字是甄牧酒后失言取的,叫“瓜儿”,这叫什么名字?贱名也就算了,充满了男性化和戏谑。
两年前,甄牧见她长得愈发丰满水灵,手法粗暴的把她强行拖入书房。她不知缘由,本能地叫喊了一声,甄牧狠狠地给了她两个耳刮子,打得她人都恍惚了。
她毕竟是甄家的私产,本来就知道早晚会被主家的人享用,也可能被卖给其他人家。她就是一件物,哪有什么反抗的权力。按其他婢女说的,要是主人家用得舒服了,看中纳为小妾,今后的好日子便会令人称羡。
她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只有屈从。便是这个时候,听到声响过来的甄宓推开了门。甄牧到底是长辈,被甄宓看到这种场面,忙收拾衣衫辛辛的走了,她也得以保全了贞洁。
便是那天,甄宓找祖父把她要到身边,给她改了名字叫洛梅,算得上很正式的名字,反而令其他仆从羡慕起来。小姐对她生活上十分照顾,吃穿用度比其他仆从要好多了。
甄宓十分信任她,不会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只是这件事情的冲击力太大了。
甄宓陷入了沉思,像是由于这件事情而被敲打了一棍,恍然惊醒,一直埋着的心事全部涌了出来。
对于自己的那个未婚夫,她有所耳闻,却不曾见过一面。只知道当初家世还算风光,但近几年已衰败凋零,过得只算凑合。那人据说读过一些书,却很平庸,老实是老实,不像会有什么出息。
甄家除了祖父外,很多人都提议她悔婚,坏了名声也不要紧。不过祖父对此事很执着,认为名声比命重要,悔婚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简直有辱门楣。父亲的想法不用问都知道,和祖父是一样的。而她也是极为传统的人,不愿意为了贪恋权贵糟蹋了名声。
亲族之间很多人劝她,她却不听,便有人对她冷嘲热讽。和她关系很好的堂妹甄彩就曾说:“妹妹你就是天上掉下的仙子,总不能嫁个一无是处的穷小子吧。你看看你姐夫,虽说不是文人墨客,可家境多殷实……那个没用的男人怎么脸皮那么厚,就该他自己来悔婚的,不要脸,我要是见到他一定教他做人。”
甄彩是甄宓三叔的女儿,岁数比她大了整整四岁,早就是精通男女之事的少妇。
甄宓听了后轻笑不语,根本懒得回答。因为这是别人一厢情愿,自己已经有了打算。任他没有财富、权势,都是自己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