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和自己说任何的原由,甚至对于自己的询问,也只是简单的一句。
他老了,力不从心了,需要让更年轻的人接替自己了。
只有这样,朝堂新鲜的血脉才不会断绝。
不,不是这样的。
父亲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在拿到手上的东西,正如自己一样。
所以,那日自己去见了帝王。
她想,帝王该知道的。
“皇后,你的职责,在后宫。”
“至于朝堂之上,与你无关。”
“哪怕他是你父亲,只要你坐在皇后位置上一日,他就是死在你的面前,你也不该插手。”
帝王冰冷的话语依旧回荡在自己的耳中。
她赫然的发现,原来,原来对方不仅不曾爱过自己,就连那些尊敬,也只是浮于表面的虚幻罢了。
可是她沉溺进去了。
等她醒悟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存在了。
他父亲的离开,代表着她的身后无人可以支持自己。
她成了和那个女子一样的境地。
不,她比那个女子更加的不堪,最起码对方有过被深爱的时候。
不管那是假象还是真实的,对方都曾经拥有过。
而自己呢,满腔孤勇的走进了这深宫之后,最后得到的,是帝王不曾改变的眼神。
他看着自己,又没有看过自己。
那日的自己仓皇的离开了帝王的眼前。
她怕自己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彻底的崩溃。
她不能那样,她是这个国家的皇后,她是所有女子都羡慕的存在。
不过她也醒了,真的的醒悟了。
关于他父亲的很多事情被磨灭了,可是她知道一切。
自己的父亲做错了事情,帝王无法容忍的事情。
所以他需要退场。
而自己。
呵。
她想,若不是自己这些年来诚诚恳恳的做着一个皇后该做的事情,不曾逾越半分,说不得父亲离开那日,就是自己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的时候了吧。
她退让和卑微,倒是拯救了自己。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
她只有一个人了。
她也开始感觉了,后宫中的那些恶意开始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一如曾经对待那个女子的一样。
自己如今走的路,似乎就是那个女子做过的路。
可是她无法和对方一般,轻描淡写的说出一句:“我没事。”
她不甘心。
她没有反抗的资格。
所以她将自己手中的权利逐渐的散了出去。
她看着那些女人在自己的面前耀武扬威,自己却保持着温和微笑。
她听着那些女子隐晦的诋毁和冷笑,却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一样,维持着自己的假象。
她是一个放权的皇后,她不会让帝王为难。
她用自己的行动表示自己深爱着帝王,即使在家族和帝王这两者之间,自己也是选择了帝王。
她是自己的王,也是自己的夫君,是陪伴自己一辈子的人。
自己如今不还在他的身边不是吗。
没有任何一个人比自己更加名正言顺了。
如此一晃,便是几十年的岁月。
她老了,她的孩子长大了。
可惜,她的孩子没有继承他的聪慧。
过分的平庸了。
他无法做到自己父皇那个位置上,那是对整个延国的不负责。
不过那个位置,本该就有自己孩子的一份的。
她冷眼看着那些人争夺来争夺去。
她也一边看着帝王这些年来游走在诸多女人之间,不曾再对谁偏爱过几分。
帝王的眼眸,即使神情的注视着谁人,她也能看到掩藏在深处冰冷的假象。
帝王无情,他对谁都是这般无情的。
她那冰冷的笑轻轻的颤动着。
也好,也好。
而现在,自己老了,他比也老了。
甚至染上了重病,从那个威武的往常,直接变成了一个枯瘦的人。
在他的脸上,看不到那个曾让自己心动的模样。
他如今,就静静的躺在自己的面前,连呼吸声都暗淡的了几分。
就仿佛,只要自己伸手,然后放在对方的脖子上,就能悄无声息的结束了对方的性命。
她想过这样做的,因为这样的话,说不得自己的孩子就能拥有那个位置。
至于她孩子能力不够,没关系,不是还有那些大臣吗,而且自己也在。
那日她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走到对方的面前,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帝王,差点没有掩盖住自己心底的欢愉。
可是就在刚刚,她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气息的,没有感情的,一如既往的冰冷和威严。
和她记忆中的没有什么区别。
他说,他知道自己很聪慧。
他说,他希望自己一直聪慧下去。
平淡的话语,没有什么深意。
但是她听闻之后,却是浑身发冷。
他知道吗。
都知道吗。
她知道自己当年故意装傻,故意有些质问帝王为何如此对待的父亲。
她只为保全自己。
更是在后面,故意的将权利放开,以此告诉帝王。
我为了留在你的身边,什么都可以不要,包括皇后这个位置。
只是请你,不要让我离开。
她啊,只是想蛰伏起来等待一个机会而已。
她本以为机会已经到来了,可是此时此刻,她忽然的明了。
也许,也许自己曾经做的一起,都在对方的眼睛中清晰如一张白纸。
他什么都知道,甚至默许了很多的事情。
那么他也知道,自己如今想做什么吧。
他在提醒自己,提醒自己不要犯错。
他想让自己和曾经一般懂事乖巧,继续保持着聪慧。
皇后放在两侧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已经睡着了,呼吸声不会有假,而且那药物是自己亲手熬制的。
他睡得很安稳,因为药物的作用,那因为病痛而蹙起的眉头都已经舒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