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父亲的反应,母亲知道大事不好,但作为从苦难中出来的一代人,尤其是母亲这样的女人,她立刻冲过去抓住父亲,摇动他僵硬的身体:“老李,怎么啦!老李你说话,你说话啊!”
“嘘!”父亲叹了口气,依然没有说话,站着发呆。看到父亲的反应,母亲伸手用右手在父亲的左脸上打了两下,啪啪作响。父亲在母亲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是我错了,不应该临时改到中财的,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
大哥其实也有些崩溃,母亲对我说:“李然,去给你爸拧个湿毛巾去!”我知道这个时候必须有人还是活的,站起来去厕所拿毛巾冲了凉水,拧干,拿过来递给母亲。
母亲给父亲擦了擦脸,对父亲说:“老李,咱们家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不要这样啊!”
“这是孩子的未来啊,老鲍!”父亲眼里又涌出了泪水,“我对比起李峰啊!”说着父亲呜呜的哭出了声音,“南邮要601分!”
“什么,601分!”母亲倒吸了一口冷气,直逼清华了啊!
“说今年全省打下来100多个600分以上的,很多都报了南邮!”父亲喃喃的说道。
听到这里,大哥起身回到了屋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父亲又轻声说道:“李峰,没学上了!”
这句话真的是让我彻底惊呆了,大哥这种人竟然没有学上了,前一阵,复旦都不去的人,现在到了没有学上的地步了!如果大哥都没学上,我这种学渣以后怎么办,怎么办?
后来才知道,我大哥这种算什么,那年由于报志愿的误差,上百个600分以上的被打下来的都可能没学上,现实给这些曾经的天之骄子一个沉重的教训、响亮的耳光。经过我研究才发现,当时的报考制度绝对有问题,有大问题,所以会出现很多投机的机会。当然,如果这个制度没有漏洞,也就没有我后来的逆袭。当然现在的高考报考体系已经非常成熟了,可以有效避免掉这种重大的人才浪费。
母亲叹了口气,也坐下了:“老李,这个时候,说啥也没用,还是想想办法吧,看看怎么补救!”
“怎么补救,还能怎么补救,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父亲呆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母亲这个时候也是强撑着,也确实没辙了,叹了口气:“今天我们先空一下脑子吧!”
这是全家的一个不眠夜,第二天早上起来,我看到父亲的白头发又多了很多,看来这件事真的很煎熬;母亲额头上的皱纹加深了很多,估计一晚上都在皱着眉头想事情。
“还是得问问晓军,他有经验,了解内幕,没准还有什么方法补救!”母亲草草的煮了点面条,端着碗跟父亲说。
“咱们今天去找他,当面聊聊吧!”父亲说。
“也得看人家有没有时间啊,这个节骨眼上!”母亲白了父亲一眼,“先打电话问问!”
电话过才知道,今年的录取工作在省会旁边的地级市元州市,晓军叔叔也是两头跑,一会儿他就出发又去元州了,他告诉父亲,如果想解决事情,最好还是也去元州市一趟。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父亲自然是赶快去找汽车,准备全家都一起去,总是有个商量。正好,局里的车今天没安排,司机小杜叔叔听说是这样重要的一件事,没口子的答应了下来,立刻开车来家里接人,我们一家四口全体出动去元州。
那个时候还没有高速公路,200多公里的国道开了四个多小时才到,到元州后太阳已经开始准备休息了,挂在西边的天上像一个巨大的金盘。
简单找了个招待所住下后,父亲带我们全家去招生录取的另一个招待所外面等孙晓军一起见面,具体谈一下补救措施。
这是我第一次见晓军叔叔,他中等的身材,黑黑的方脸盘,不苟言笑,是个很沉稳的人。跟父亲见过后,大家一起找个饭店一边吃一边谈。
落座后,大家相互推辞半天,晓军叔叔点了一个蒜薹炒肉,一个韭菜炒鸡蛋,父亲又加了一个土豆烧牛肉,一个松鼠鱼,一个炒小白菜,一个酸辣汤。点好菜后,父亲又从包里掏出一瓶酒魂酒,倒了两个满满的口杯里,然后把一个口杯放到晓军叔叔面前。这一桌菜要将近一百块了,在当时可以说是相当的丰盛了,其中松鼠鱼我都没有听说过,菜上桌后我看得直流口水。
晓军叔叔跟父亲碰了一下杯,滋溜一下喝了一口酒,然后说:“老李啊,不是我说你,这次你们真的是一手好牌打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