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少年是人间瑰宝。

阳昕如此笃定着。

她与伊洛斯的精巧鼻尖几近相碰，柔软弹性的金色发梢搔得她脸颊痒痒的。

眼前的少年一扫刚才的阴霾，闪闪发亮的眸子像琉璃蜜糖。他因激动而微微紧促的呼吸，伴随着肩膀起伏，散发着好闻的花草香。

为什么会有花草香？

阳昕周转了无夜城十数层，她敢发誓，这尖峭的岩壁上连一块青苔都没有。

“听我说”伊洛斯调整了一下呼吸，他压抑着颤抖的喉咙在阳昕耳边悄声陈述道：“这里是地底，人类已经在地底生活一万年了。”

宛如空中轰雷，阳昕的大脑瞬间炸开了。

地底世界，一万年。

之前百思不得解的迷云，被一道闪电击中，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轮廓。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秘密，在这里，有关光明的一切都是禁忌。”伊洛斯小声警告着，他的下一句话彻底让阳昕震惊，“欢迎你的到来，地上之人。”

“为什么？”

少年仿佛早已知晓一样，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某个传说变成了现实。他用纤细的食指抵住阳昕的嘴唇，发出嘘的声音。

“记住刚才我说的话，在这里不要提及你的任何秘密。”

阳昕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酒馆回来的。

她四肢大展地仰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望着只比老板办公室逊色一筹的豪华天花板，浑浑噩噩地发呆。

阳昕生长在大山里，家乡常年山清水秀晴空万里，她几乎所有的儿时回忆都留在了那。她比别的山娃子还要山还要野，掏鸟蛋，熏蜂窝，挖野味，找山泉，样样精通。乏了就把自己绑树上一睡，可以疯玩三四天不回家。每次她阿娘都气得边骂她“泼皮猴”，边接过她扛回来的大筐野味做出一桌好菜。

大山就是她心中的净土。

哪怕训练再累，环境再苦，任务再难，只要想想那片绿野溪畔，想想那片碧蓝云天，想想那片星河映月，想想阿娘日思夜盼的脸，什么血和汗，她都咽得下。

当她捧着阿爸的骨灰回到家，一向泼辣坚强的娘哭成了泪人，抱着骨灰盒啜泣连连：“也好，你回来了，落叶归根。”

对山里的人们而言，大山就是他们的根。生在大山，死也要在大山。

直到最后一次休假回家，隔壁山区突发泥石流，整个小学的师生们被困在山上，阳昕志愿参加了当地的抢险救灾，车队在夜间山道转弯处撞上了乱石滑坡，阳昕一把推出了队长，自己随着车体从崖壁翻滚跌落。

那一刹那，脑海里浮现的是娘在门口对她说的话：“记得早点回家。”

这是最后的记忆了。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

一个执念，一段记忆，还是玄学里所言的灵魂？

只是，她真的想回去，她真的好想，再看看大山。

哪怕相隔了一万年。

阳昕开始有意地打听这个世界的情报，然而只收集到零零碎碎的信息。阳昕接触的人都祖祖辈辈生活在无夜城，少有外出。他们用模糊的言语描绘出了一则则如同午夜怪谈般的诡谲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