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者心想你昨天夜里是干什么了?去当贼了么?来得迟还这么困。
裴响以手指拈起袖子,化作一块金色的天幕,把那边的春雨遮挡得严严实实,到底是彩衣阁的少主,算计人的工夫天下一等一,打斗的时候还不忘了采雨。
仇乐池依旧一出手便是威力最大的那招,那燃烧着火焰的地狱恶犬头颅被他释放了出来,只是忌惮唐未济身旁的小火,这次不敢让它化作血幕席卷过来。
又有一位化气境弟子双手撑在承露台上,生生拉起了一道金色的墙壁,挡住唐未济的去路。
还有一位手捧着一枚青色翠玉钟,手指轻轻弹在上面,荡开雨丝的同时化作音波,向着唐未济的手足缠绕过去。他眼波朦胧,看着唐未济笑道:“仔细听雨。”
有一位化气境弟子不知道仇乐池曾经在唐未济身上吃的亏,依旧把自己的血脉放出来化形,化作了一头火焰狮子王,他骑在那头狮子的背上,居高临下看着唐未济,道了一声,“别走。”
更有两人抽出长剑一左一右封锁了唐未济的退路,剑如秋水,人似蛟龙。
他们都是化气境,即便是放在飞虹苑都是第一等的天才。
飞虹苑的第一等天才,放在整个大唐,那便也同样是第一等天才,任何一位同辈见到了他们都要被他们身上的光辉刺瞎双眼,自惭形秽。
然而没有人觉得这是在大题小做,方才出手的化气境弟子没能困住唐未济,之前仇乐池出手同样被唐未济破了,谁也不知道这个古怪的少年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手段。
更何况只凭一点,他们便足以对他警戒万分。
这人是买剑的师弟啊。
唐未济被他们如此看重,心中却是无奈至极。
他单打独斗倒还可以,让他打这么多,那不是强人所难么。这么大的阵仗,只怕只有买剑大师兄能应付下了吧。
唐未济想了想,扭头与裴响道:“你我之前不是有一场赌约?为何不先履行赌约?”
裴响神色肃穆,正气凛然,“诸位师兄弟共同决定,你我赌约日后再说,岂能因我一人之事坏了诸位师兄弟的兴致。”
唐未济叹了口气。
在登仙楼九层,买剑也叹了口气,他先是看了一眼闭目眼神的黑龙,转脸朝着蓝衫汉子不客气说道:“袁前辈,不是我说你们彩衣阁,怎么选少主的时候都不看着一点,选了个这么个道貌岸然的货色,我当初在飞虹苑的时候下手就应该更重一些才对。”
蓝衫汉子黑着脸看着他,其实碍于真龙当面不敢说话,心里头想着妈的少主是选出来的么?那是生出来的,又不是我儿子,你朝着我叫有个屁用。
唐未济朝着周围看了一眼,实在不想一个打这么多个,于是提议道:“不如我把这地方让给你们?”
仇乐池冷笑道:“这春雨分明是随你走的,你去哪里都没用,除非你下承露台。”
这其中原因仇乐池自然没有多说,但谁都懂他的意思,只是涉及到天地间唯一一条真龙,他们别说说了,就连不满的情绪都不敢表达出来。
有人暴喝了一声,“与此人多说有什么用,采雨会可是有时间的,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了,赶紧动手吧。”
“动手!”
裴响厉喝了一声,率先动手,大袖一挥,便是千百滴雨水利矢一般劲射而出,在雨幕中拉扯出千百条直线,仿佛织布机上的横竖纹路。
原来他方才不仅在采雨,还在蓄势。
仇乐池不敢放地狱犬的头颅化作血幕,便手捧着那地狱犬的头颅,一头往唐未济身上撞了过来。
那位扯出金色墙壁的化气境弟子重重一拍地面,那道金色的墙壁化作一根根方形石柱,闪耀着金光,如攻城锤一般撞了过来。
手捧着青玉小钟的那位嘴角笑容越发灿烂,眼中水波荡漾剧烈,手指在小钟上面连弹,雨幕中便出现了两三位身披羽裳的半透明歌女,歌女跳着优美的舞蹈,往唐未济方向环绕。
那位骑在火焰狮子王身上的化气境弟子骑着狮子王往这里冲过来,只听“轰轰”作响,承露台一阵细微颤动,想来那头狮子王必然是力大无穷。
这还没完,还有两柄长剑挥洒出无穷无尽的剑气,一者如风,一者如雨,风随雨落,雨随风起,无孔不入向着唐未济罩过来。
没资格入飞虹苑,只能在外面看着的那些弟子叹了口气,有人忍不住骂了一声,“这也太看得起他了吧,这么大的阵仗,谁来也不好使啊。”
是啊,这相当于年轻一辈最顶尖的所有人联手对付一个同辈人,这要是都打不过,那也太没天理了。
你当唐未济是买剑么?
没人再觉得唐未济有半点机会,哪怕这场春雨最青睐他,他也只能是只有提早下场的结果了。
台下的魏孝熙翰忍不住捏紧了拳头,瞪大了眼睛。
登仙楼内的瑾公主轻轻捂住自己的嘴,闭上了眼睛又睁开了一条小缝,好奇地看着场上那个陷入绝境的少年。
大皇子叹了口气,依旧面带微笑。
东来居的那位掌柜的站在人群前列喃喃自语,“可千万别啊,别啊,唐大少爷,唐大天才,你可得给点力啊,我东来居可都指望你发达了!”
老杨记烤鸭铺那位雀斑少女皱了皱鼻子,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身走入了铺子里。
剑影。
刀光。
劲矢。
奔雷。
层层环绕,大势去矣。
然而就在这时,台上所有人都停下了手。
仇乐池瞪大了眼睛看着唐未济,嘴里骂了一声,“我他吗!”
裴响这下真的手足无措了,他看着唐未济心想玩个屁啊,回家吧,还玩什么!
那位捧着青玉小钟的化气境弟子瞠目结舌,喃喃道:“这也可以?”
火焰狮子王焦躁不安,在原地连连转圈。
那位以地筑墙的汉子挠了挠脑袋,沉默了片刻,扭头便走。
那两位拿着两柄剑的一男一女对视了一眼,互相收起了剑。
男的安慰女的,“乖,咱们不和变态玩。”
女的点了点头,咬牙切齿赞同道:“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