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岛参谋的脸色终于胀红起来,在搜肠刮肚一番却又找不出辩解理由的情况下,这个家伙选择了认怂,用近乎咕噜的语调承认道:“好吧,宪兵队长先生,那个中国女学生是有些不大情愿,我多少用了些蛮力使她屈服……”
宪兵队长先生则没有吭声,继续用鹰一般的目光盯视着对方。
室内变得安静,院门口的喧嚣声却因此重新清晰起来,不用问,那是来自驻屯兵团这位松岛参谋的同伴们,在为他忿忿地鸣不平。
“可因为这点小事,宪兵队就要治我的罪吗?”或许是听到了撑腰者的鼓噪,松岛的态度又转为强硬:“我是为帝国陆军占领华北立过功勋的人,一条性命都差点丢在了北平南苑!现在不过就是睡了个中国女学生,难道我的功勋还不足以抵消这个小小的过失吗!?”
说这番话的时候,驻屯兵团参谋有意展示着自己的右手,那右手从中指到无名指再到小指,均被整齐划一地斜着切下了一截,三个指头的顶部光秃秃的没有指甲,好似三枚长短不一的子弹头去年死守南苑的中国第二十九军锋利弹片留下的杰作。
近藤良三并没有被对方这颇为触目惊心的伤残手指所打动自己的左肩头包括左下颌同样中过弹片,那是服役川岸师团驻屯朝鲜半岛的年代,拜当地抗日地下组织的定时炸弹所赐至于松岛参谋口口声声、引以为荣的北平南苑之战,当时已经从朝鲜紧急出动、增援华北的川岸师团也同样参加了只不过,近藤少佐随联队主力车运到了廊坊一带作战。
有了这些并不逊色于松岛参谋的作战履历,近藤良三当然不可能理会对方的炫耀与骄横,更何况面前的这个参谋官属实犯下了所谓的“风化案”。
“给你交个实底吧,”宪兵队长终于开了口:“你睡的那个女学生,不是一般的背景,据说与中国临时政府教育部的高官是亲属所以查办你的要求来自方面军司令部的特务部特务部你总不会陌生吧?特务部第四课的青木课长亲自打电话给我,称此案严重破坏了日中亲善。所以,对此我必须要做出一个各方都说得过去的交代!”
松岛参谋官有些傻眼了,怔怔地望着站在面前的身穿少佐军装的近藤良三,脑子里则开始掂量着利害轻重:中国临时政府教育部在他眼中狗屁不如,但特务部的分量他还是知晓的隶属于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专门负责与中国临时政府打交道,其部长喜多诚一少将,在北平乃至整个华北都是举足轻重的显赫人物。得罪了他们,只怕有些不妙。
“队长先生,还望你们看在我曾经在前线出生入死的份上,放我这一马吧!”驻屯兵团参谋识时务地改用了可怜兮兮的语气和表情:“毕竟我们同为帝国军人,与什么中国临时政府、什么中国女学生相比起来,咱们才是自己人啊!”
近藤良三眼见对方服软,立即趁热打铁将话题引向了事发当晚的新元饭店,他首先要松岛参谋如实交待:身为驻屯兵团的作战参谋,为何闯到了临时政府教育部举办的鸡尾酒舞会上?那应该是与他的身份、任务毫不相干的场合。
松岛立即坦承他出现在那里纯属巧合,当天傍晚他独自一人慕名前往王府大街的一家涮肉坊吃晚饭饭后已是掌灯时分,他发现涮肉坊斜对面的新元饭店门口张灯结彩,许多红男绿女偕伴而入,偶尔也有身着帝国陆军军装的军官抵达进门。出于好奇和凑热闹,他便也大模大样地走进了饭店,这才获悉饭店一楼的舞厅正在举办一场日中亲善鸡尾酒舞会。
由于他身着日军中佐军服,虽然没有请柬,舞厅入口的临时政府教育部职员也没敢阻拦他。而当他发现舞会上有不少漂亮的摩登女郎时,当即就决定留下来大快朵颐。后来,那个清新俊俏的中国女子大生就入了他的法眼,他纠缠对方跳了几支蹩脚的舞,最终将试图逃离的女子大生挟持到了饭店二楼的客房内。
宪兵队长很失望,从这个好色参谋当晚追逐的中国女人身上,完全看不出与发生在舞厅女盥洗室里的凶杀案有何瓜葛。但仅凭教育部崔姓处长死在了女盥洗室这一个疑点,当晚出入舞厅的女人就都脱不了干系。
“那么,被你睡了的那个女子大生,你注意到她有同伴吗?”近藤仍不死心地追问道。187187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