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上水汽磅礴,借着风势,迷了人的双眼。
中年男子缓缓说道:“只是本侯又岂是那种将目标寄托在他人身上的人,更何况,若是这位三先生真的死于妖族太子之手,那太府中的两位大神通者怎会无动于衷,而陛下又怎会没有任何反应,更别说还有祭酒。”
他眼眸如电,冷冷的接着说道:“虽然不过寥寥数面,但这位三先生绝不是那种会就这般轻易死去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活到现在。”
程梦略微思忖了一下,蹙紧了眉头,他一直以为自家侯爷根本看不上这个只有区区望生境的祭酒三弟子,却没想到竟是有这样的评价。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还需要继续在南越国搜索吗?”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说道:“既然南越国找不到,那么他必定不在南越了,虽然不知他现在在哪,但抓住重点总是没错的,朝廷派他南下,目的便是雪国,不论他消失多久,最终都要去雪国。”
“我们便在雪国等他。”
“侯爷的意思是您要亲自南下,可陛下并没有下发诏令啊。”程梦低声说道。
中年男子望着南方,沉默片刻说道:“陛下对我有大恩,我不会也不能背叛陛下,但南方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程梦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年前错失了一次将那位扼杀在摇篮里的机会,此番南下若是再次失败,日后面对的将会更难。
不说神朝人皇那一层关系,太府后山那两位大神通者就很棘手,即便自己效忠的这位侯爷是一名神朝的四大王侯之一。
“那帮道门的道士们有什么进展?”
程梦说道:“应该暂时还没有进入转轮王城。”
“这一个月内,道门的人已经尽数抵达了雪国,尤其是仙宫中由那位乾元殿的大弟子,号称阴阳双剑的莫琳琅带队,早已到了雪国边上,还有妖族太子陆星移也在,据说无量宫中的妖神也去了几位。”
“神诋,道士,妖修倒也真是热闹。”中年男子笑道:“上一次出现这般景象,还是几十年前了。”
程梦看着自家侯爷惘然追忆的神情,心中叹了口气,心想若不是几十年前那椿旧事,您又怎会变成这个样子?而这脚下又怎会是一片大泽?
几十年前是一门元神之法,几十年后是一座藏有轮回秘密的阴世王城。
不知那雪国会不会变成另一处大泽。
中年男子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这位跟随自己十几年的谋士心中的感慨,抬起头来望向天空,想起那些年的经历。
大泽,道门,通天宴,南沼圣女,元神之法一个个关键词从他的心头滑过。
当年意气风发,只为了带着心爱的人活下去,他一路血战,终是将这片土地染遍了鲜血,之后的岁月里,更是为了求解脱,他不惜屡次触犯神律,出手杀人。
这些年下来,实在是有些累了。
或许他已经不适合当一位为神朝镇守疆域的侯爷了。
并没有什么大批人马,大泽上只有中年男子与程梦二人缓步前行,像是在观赏什么风景。
在墨绿色的水泽表面,一身黑衣仿佛流动在里面的一抹夜色。
暗紫色的衣袍下摆划过山崖上的碎石,使其掉落下山崖。
眸子里闪烁着赤金色,并不像那时在庐阳观月那般耀眼,反而将刺目的光芒内蕴了起来,变成了一种看不到的威压。
这是陆星移。
若是之前与他接触过的人在此就会发现,这位妖族太子身上的气势尽数收敛,像是被云遮住的太阳。
但这绝不是实力减弱,而是更为恐怖。
要知道,隐藏在石皮下的翡翠永远要比镶嵌在门上的金块珍贵。
陆星移走至山崖边上,看着不远处渺小如黄豆大小,人烟罕至的一片城池,丝毫没有怜悯的情绪。
这片山是无量妖族此行的驻扎点,而对面是仙宫的驻扎点,乾元殿的莫琳琅就盘坐在山巅修炼。
其余道门众修士,南国诸神诋,都只能分布在山下各处,无法与这些天之骄子并列。
站在高处,可以看到更多,更远的东西,可陆星移并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那个人。
他看着对面山崖上盘坐的那个道人,缓缓说道:“世人都以为他莫琳琅是仙宫第一人,可我又怎会不知?莫琳琅要比玉虚宫里的那人差太远了,我有些遗憾,为什么来的不是她。”
山巅一阵风吹过,枯瘦老者出现在陆星移身后。
妖师叹了口气说道:“殿下莫要怪我,若论天地间天赋第一人,玉虚宫中的那位当真符合,老朽从未见过能在这般年纪就修炼到归虚境的。”
陆星移摇了摇头,说道:“修为不如人,应当自勉。”
“若论天资,我的确不如她,就算是我并未自斩,也无法在她那个年龄修炼到归虚境,但若是境界相同,我十招败她。”
妖师点头赞同道:“确实如此,玉虚宫中的那位从未出山过,并没有实战经验,心性上也必然有差距,但考虑到仙宫道法的精妙,十招应该差不多。”
“说起来很有趣,我直到今天才明白,原来修行境界与实力并不是一种等价的关系。”
“殿下是说那位名叫宁舒的少年?”妖师问道。
“祭酒三弟子。”
陆星移沉声说道:“我一直在等他,我想知道一个望生境的修士如何会有那样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