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所需的石头也没多少,秦忠指挥两个儿子去河里继续拉石头,他自己则是留下来帮着白正一起垒墙。
俩人抓两把和好的泥,再垒一块石头,从最开始的拘束紧张,到后来的无话不谈。
等到傍晚的时候,两个人俨然已经非常熟悉了。
甚至在小豆丁来唤他们去吃饭时,也能笑呵呵的一起去洗手洗脸,准备吃饭。
趁着天色还亮着,白瑞雪已经准备好了晚上需要用到的食物。
酒菜是必备的,除此之外,她还做了一大锅的揪片汤。
走到门口,嗅着从屋内飘出来的饭菜香味,白正的精神有些恍惚。
虽说这是他女儿住的屋子,可他却是第一次进门。
四年多以来,他鲜少过来这边也就算了,就算真的来了,也是在院子里把话说完就算。仔细想想,好像每次都闹得很不愉快,能像是今天这样,受邀进去吃饭的次数更是从未有过。
一时间,竟是站在门口有些恍惚,不知道该不该转身离开。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白瑞雪突然从屋内出来了。
“爹,进来吃饭。”
人家才一说话,白正就鬼使神差的“嗯”了一声。
等他再回过神来时,白瑞雪又进去了。
好了,这下就算想走也不能走了。
他硬着头皮迈步进去,首先看到的,便是空荡荡,黑漆漆的小屋。
屋内一览无遗,除了右手边的一方土炕和一口灶台之外,屋子里再无长物。
土炕上铺着一张破了一个洞的席子,在炕头的角落里,整齐叠放着一张薄被,薄被的下面,则是压着三五件干净衣裤。
那些,便是这个屋里的所有家当了。
白正不由心想,当年不到十岁的白瑞雪,是如何在这一贫如洗的茅屋里,将她妹妹拉扯大的。
“先生,请。”一旁的秦忠率先开口相邀。
白正将视线放在炕头正中央,那里已经整齐摆好了三盘下酒菜。
都是些寻常食材,可却让白瑞雪做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灶台边的白瑞雪仍在忙碌,端着碗凑到锅边,小心翼翼舀好了汤面,便配上筷子一起,围放在了下酒菜旁边。
“爹,秦叔,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吃饭吧。”白瑞雪笑着招呼,“我这小屋太过简陋,除了炕上,实在找不出其它能坐的地方,你们暂且将就一下。”
白正没有说话,只心情复杂的脱鞋上炕,和秦忠谦让了半天,才终于坐在主位上。
剩下的秦大山和秦小山,不用问,肯定是挨着自家父亲坐下来吃饭的。
只是那小豆丁,一直站在白瑞雪腿边,不说话也不上炕。
白瑞雪忙完了,一把将她抱上炕,絮叨着:“不是早就嚷嚷着肚子饿么,这会儿不吃饭又在磨蹭什么。咱们子衿的那一份,姐姐早就帮你晾好了,现在温温的,正好吃。”
子衿还是没有说话,只端着自己的碗,紧紧地挨着秦小山坐在一边,一个劲的往嘴里扒拉着汤面。
这样的一幕,看的众人很是尴尬,尤其白正,他身边空空如也,却没有人愿意挨着他。对面那个叫做子衿的小豆丁,他搭理不是,不搭理也不是,着实为难极了。
白瑞雪反而端着自己的碗,爽利的做到了白正身边,道:“子衿记得吃菜。”
挨着子衿的秦小山忙帮着子衿夹了好几筷子菜,俩人没有说话,只相视一笑,互相做了个鬼脸。
“这样也好。”白正心想。
今晚白瑞雪做的下酒菜,是中午剩的辣炒猪大肠,以及家常豆腐和装着土豆丝炒鸡蛋的口袋饼。
白正和秦忠面前各自摆着一只酒杯,里面斟着满满的一杯温酒,是白瑞雪刚刚才烫好的。
“秦兄,这次帮瑞雪垒猪圈,真是辛苦你们了,我敬你们一杯。”白正端起酒杯,在秦忠的杯子上轻轻碰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
秦忠连忙也端起酒杯陪喝:“哪里哪里,她们姐妹日子过得挺难,俺们做邻居的帮一把也是应该,谈不上什么辛苦。”他话锋一转,又谈起上一次的事情,“倒是俺们办事不周,没少给瑞雪添麻烦。”
说起那件事,白正的面色微微一变,继而做出一副公正的口气道:“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随那些长舌妇说去,我们问心无愧就好。”
一旁默默吃东西的白瑞雪,听了这句话差点笑出声。
人啊,果然还是说别人的时候一套又一套,当初王氏被人污蔑的时候,怎么就没见白正摆正问心无愧的态度。还说什么人言可畏,只要王氏将腹中的野种处理掉,一切都好说。
好说个屁。
要是真的处理了子衿,良心受谴责不说,王氏那可是要坐实了不贞罪名的。
见白瑞雪流露出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白正的脸色有些泛红,突然又问:“瑞雪,你哪来的钱买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