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芳利落地拿了两瓶,给她开了酒,而后从柜台朝里那一侧出来,将玻璃门上挂着的小牌翻转过来,露出打烊两字,然后关上了门,又回到了柜台处。
她看了一眼电视,又看了看郝芊芊嘬得皱巴巴的脸,”我货柜上摆的酒都烈得很,我打赌,你最多能喝一瓶。“
“怎么可能?”郝芊芊怒饮一大口,一下子红晕从脖子爬到额头,这酒劲一上来大脑就晕乎乎的,忍不住露出一个甜甜的傻笑。
”你得先拿起手机,给你朋友或亲人什么的,发个信息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回去——”林春芳左手掌心拍着右手手背道,我这里不留醉鬼这话还没说完,只见郝芊芊的头摇摇晃晃地砸了下去,发出急而长的喘息声。
这可真是一杯倒。林春芳拍拍她的脸,没有任何反应,顿了顿,突然庆幸自己让每一个来小爱小店的客人写下了联系方式,她拿出电话簿,一一找下去,曾经和郝芊芊一块来的,她依稀有点印象,最后停在了阮露的名字上。
她拨打了电话,“喂,你好,是阮露阮小姐吗?我是小爱小店的老板娘。你朋友郝芊芊,可能在生活上或者工作上遇到一些不顺心的事,在我这店里买醉。人已经倒了,天寒露重的,我这里没有能让她过夜歇息的地方,所以能方便接她回家么?”
”哦哦,好的好的。“
林春芳关了电话,从底下柜子里拿出一件大衣,轻轻盖在了郝芊芊身上。一人饮着小酒,吃点花生,看着不知看了多少遍的电影。
画面那头正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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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芊芊突然厌烦了醒来,睁眼闭眼,人的一天在这之中仓促度过,一天天的累积就是一生。为何不能让她睡到天老地慌呢?但是人总是会睡醒,自然而然,生物的本能,哪怕意识清醒不愿睁开眼皮,但身体部位搁在床上躺久了,就哪哪都不舒服,憋得慌,非要动一动才爽,比如伸个懒腰什么的。
乱七八糟胡想一通,她又差点儿忘记,自己命不久矣,以前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蹉跎,现在则觉得剩下的时光愈显珍贵,那得醒来,得去造作,得去尝试以前没有尝试过的东西,那种东西的体验是痛苦还是快乐?
郝芊芊先支起了身子,坐在床上,缓缓睁开一丝缝去迎接亮光,带着一种的陌生的注视去审视以前习以为常的周遭环境。然后,她卡顿了。
古代样式的床,像是一个小木屋,雕刻着花朵纹样,侧面隔着一段距离是山水屏风,周围有些暗,但也有一些亮,浮起熹微的光,近处还能看个清楚,远处便是朦朦胧胧了。一股香味也横亘在这房间里,如这般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一个人影推开屏风,凑近了来,尖尖的脸蛋,梳着两边对称的环垂下来,头上插着青翠的简单饰品。她后面还跟着一个人,举着托盘,落后她一步跪下来,头低垂着,头上扎着两个小包的粉色丝带轻轻落下来。托盘上只有一碗黑乎乎的药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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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
一点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
我要去冲浪!去蹦极!去登山!去尝尽世上还没尝过的美食,每天换着不带重样!
郝芊芊心里呐喊着,但整个人仍呆呆的模样,只眼珠子转了转,瞥了瞥那药汤,心里哼了一声,心想肯定在我没去注意的时候,里面一只蝎子悄悄爬动,露出油光的壳来。
套路,都是套路!
那梳着两边环的丫环,名叫白兰,说话声音轻轻柔柔的,”小姐,你醒了。“手上捏着的帕子说着就要上来擦拭郝芊芊两鬓的冷汗。郝芊芊下意识地躲了躲,白兰也没近一步,只是收回了手,仍温温柔柔地说道,”小姐先前落了寒水,一烧就是一夜,身体仍虚着,得喝了些药,快快好着,才能风风光光出嫁,早日见郎呢!”
她笑着从托盘那端上药汤,左手捧着,右手拿着瓷白的勺子,舀上一勺轻轻吹着,递送到郝芊芊嘴边。
郝芊芊一动不动,直愣愣地看着她。
”小姐没什么反应,可是作噩梦魇着了?“
白兰垂下眼帘,暗暗想着小姐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她复抬眼,又欲冲她一笑,却见郝芊芊的手抬起来,径直拿走她手上的药。
下一秒,高高扬起,直接扣在她的脑袋上,同时大喊一声:\"呔!恶鬼!\"
汤汁黑乎乎稠粘粘在她脑门上一路缓缓下滑,一股苦味弥漫口鼻,虽然半路药汤散去了些热,不是十分滚烫,她却依旧心凉,担忧着自己的脸,呆滞了几秒便立马反应过来,双手交承跪地磕头三次,一双盈盈的眼抬起来,”小姐息怒,不知小婢做错了什么?“
郝芊芊可是看得可清楚了,这货没磕在地,都磕在自己的手背上,不重不响的。看来这女鬼也知道只是做做样子给她看。
这次碰上的,很大可能是一只沉迷于古装剧热衷于cosplay的女鬼!郝/福尔摩斯/侦探对自己的判断迷之自信。
来呀,一起PIA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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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魇着了,做了个噩梦,一醒来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我不是故意的。“郝芊芊懒洋洋地说道,语气听起来毫无诚意。
“既是这样,那奴婢下去收拾一番,再熬一碗药汤过来。良药苦口,为了小姐的身子好,药还是要喝的。”白兰说着便要告退,抬起袖子捂着脸走,一旁的小丫环拾起碗勺,跟在她后面,却被郝芊芊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