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山抱着沈智生,脸色严肃的仿佛要结成冰一般。内心却心乱如麻,好像翻滚着一汪沸腾的岩浆。
他想着怎么收拾祝良,想着那些推波助澜造成这件事的人:秦秀同、杨颢、赵羽坤、楚霏。反省自己为什么没有看住沈智生。想着沈智生受的苦,也想着沈智生满身绯红的模样和给他穿衣服时手指的触感。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沉默的回到白马渔村。
这时已经深夜两点,家里人都睡了。贺山抱着沈智生轻手轻脚的回到屋子。他把像软骨动物似的沈智生放在床上,轻轻的给他盖上被子:“想洗澡吗?”
沈智生不说话,睁着酸涩的眼睛愣怔的看着贺山,像失了心神一般。
贺山不忍看他这副样子,背过身给他接了一杯温水,扶着沈智生靠在他怀里慢慢的喂他喝水。
他的目光好像凝固在贺山身上了似的,贺山在哪他看向哪。除了会移动目光外,他像个瓷娃娃一般做不出其他动作。
贺山见他不张口,一下一下捋着他的后背,轻轻的说:“图图,乖,张嘴,喝点水。”
沈智生像收到了指令般,这才张开嘴。
喂完水,贺山扶着他躺下:“睡吧,图图。”说完他关上灯出了房间。
沈智生看着贺山的背影走出房间消失不见,眼前一片安静沉谧的大海,他闭上眼睛。心里却依旧不甚平静,好像此时还在祝良那个让人恶心的房间里,好像睁开眼睛祝良就阴恻恻在一旁盯着他。
被强迫的阴影消散不去,沈智生身体上被祝良留下的红痕像伤疤一样有着疼痛的存在感,仿佛生了密密麻麻的虫子在噬咬着皮肉。祝良的双手好像一直未曾离开,始终掐揉玩弄着他的胸口,在他身上游走抚摸。被祝良碰过皮肤发热发烫,像溃烂了一般燃烧着火焰。
沈智生睁开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眼前开始翻涌波浪的海面,大海好像在无声的咆哮,他的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着夜晚的记忆,强迫自己回想每一个耻辱的细节,祝良对他做过的每一件事。
他隔一会儿就伸起手试试有没有恢复力气,他在黑暗中等待,等待着药效过去。
沈智生冒出一个念头:生活果然不能是一帆风顺的,命运隔三差五的就要给你来一下子,恶心你一下,告诉你不要太得意,告诉你谁才是爷。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好像流动的十分缓慢,沈智生感觉身体都要和床融为一体了。开门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空间中响起,贺山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沈智生不知为何,忽的闭上眼睛装睡。
他感觉到贺山走到床边,在月色中凝视他,他不再去想其他事情,在黑暗中感受贺山的目光与动作。
贺山见沈智生已经睡着了,月光温柔的洒满他的脸颊,睫毛微微的颤抖着。他轻轻坐在床边,想触碰他的脸颊,却始终没有抬起手。
贺山凝视着沈智生,脑海中回想着初见他时的那一幕。不知为何,从祝良手里救出沈智生以后,贺山的脑中总是浮现杂乱的片段,连不成缀,细微的闪烁着。
初见时的清冽,懵懂的言语,笑起来的梨涡,娇俏圆润的耳朵,扶风楼的夜色,沉醉的东风,浓丽的画,清甜的水蜜桃味道,翠华山的树影,静湖的碧波,白嫩的脚丫,胸口的绯红。
贺山望了一眼粼粼的海面,恍然想起一幅世界名画,是两人在夜色中泛舟,星星坠入深水,月光清白的倾泻在船上,照亮爱人沉默的脸颊,那幅画叫《爱河》。
他陪着沈智生坐了很久,没有言语动作,终又轻轻走了出去。
沈智生在黑暗中起身,药效好像已经过去了,一看时间此时已经凌晨五点。他悄悄的探出门,看到贺山正枯坐在二楼的露台上,挺拔的脊背、短短的寸头。月光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色的光芒。两人都一夜未睡。
沈智生心跳的声音特别大,他觉得这声音能把房子里的人都吵起来。他贴着墙根移动,尽量不发出声音惊扰到贺山。他悄悄的出了门,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朝轰趴别墅奔跑去。
他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贺山不放过祝良,他也要亲手出了这口气。否则,这一晚、这些红痕会像伤疤一样和他长在一起,如附骨之疽般。他不想以后再回忆起这件事,最好能在今天之内亲手了结。
凌晨的海边吹拂着湿咸的海风,波涛阵阵。他跑了很远,没有遇到一个人。这时所有人都在沉睡,只有他和大海仿佛才是两个鲜活的生命。
沈智生在暗流涌动的大海边奔跑,却好像回到了林城的巷道里一般,抱着一如既往的孤绝。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沙滩上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