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月,楚瑜不顾太后的挽留去了封地南鞍。
走之前他将乐天送到了兴庆宫,同来的还有日常伺候乐天的一位嬷嬷。
“参见皇后娘娘。”嬷嬷年纪约莫50岁上下,看着低眉顺眼,很是和善。
“免礼,听口音,嬷嬷也是大兴人,嬷嬷贵姓?”我问到。
“奴婢是跟着娘娘从大兴来的,姓齐。”
我想起,妍公主大婚时,我将大兴带来的宫人和侍卫分了一半给他。
“齐嬷嬷,日后你与县主便住在这兴庆宫,宫中不同王府,吃的用的需得谨慎,如有需要直接找单嬷嬷。”我说到。
“是,奴婢这儿有封信,是渊王妃留下的。”从袖管中拿出封了蜡的信来,递给了我,“渊王妃曾说,若她出了事,便将此信交予你。”
我接过信,示意她退下。
信上一看便是是妍公主写的字,她自幼调皮,父皇皇后又娇惯,因此字总是写不好。
妹妹:
见字如晤。
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大约也是最后一次了。
本来我并不想给你写信,但我再恨你,最终最放不下心的人还是你。
那一天我到母后宫中去,听见母后和余嬷嬷的对话,我便知晨母妃是母后所杀。
母后欠你良多。你初到凤藻宫那天,小小的身板不住地发抖,我很是心疼。我暗暗发誓,要用性命对你好。
后来你出宫替我嫁给楚瑾,我闹也闹了,母后还是将我拘了起来。我半夜跳窗而出,藏在和亲队伍的马厩中,被马粪熏了一夜。
我到了静江府,我见了严肃,他说待他回京城,便去求父皇指婚。
我担心你,还是偷偷溜出了静江府。
看着你与楚瑾成亲,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我知,你心里所想之人是楚瑜。
皇后千秋节上,我忘记带上给母后买的玉簪,便匆忙回了东宫,路过尚信殿,却被人灌下媚药,关了进去。楚瑜也中了媚药,口口声声唤我“青芷”。
我知道是你,除了你,谁会偷偷将玉簪从我包袱里拿出?除了你,谁会知道我在那个时候要路过尚信殿?除了你,谁会千方百计将一个无名小卒留在西齐?
我知道你恨母后,你心有不甘。你可能自己都没发觉,出了大兴,你便再没喊过一句母后,提到她时,也只称皇后。
我想死,可是看着宴席上的严肃,我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他非得杀了你。
于是我说,我是甘愿的,甘愿与楚瑜苟且。他果然伤心而去。
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他。
后来,我怀了孩子,我便不能死了,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因为自己想死,便带着他一起下地狱。
那天我从兴庆宫出来,便听见你哭了。
你哭了我也后悔了。
楚瑜不爱我,自然也不在意孩子,若有机会,希望你能替我照顾她。
阅后即焚。
大兴江青妍
看完,我的心如熬了一副中药,不可名状的苦涩翻滚而来。
“我恨啊,嬷嬷!”我伏在桌上哭了出来,“我恨,这么多年我早已视她为亲姐,她却死在我手里。我更恨,她到死都以为是我用计留她,连个辩白的机会都不给我!”
单嬷嬷安慰到,“妍公主若在天有灵,定会明白这一切都是那个人所为!娘娘切莫太过悲痛,还有乐天县主需要你照顾。”
我想起妍公主死前的嘱托,擦了擦眼泪。
到了下午,楚瑾让敬忠来传口谕,说他要过来用晚膳,让我预备着。
我让送厨娘做了他爱吃的醋溜豆芽等大兴菜。
“皇后可是因为朕多日未来瞧你,生气了?”他试探地问我。
“因为渊王妃,陛下。我自小便与渊王妃一起长大,她死了,我也不好过。”
“朕知道,”他叹口气,“太医也并未在绿豆糕里探出毒物来,许是她本来就中了其他毒吧!”
“臣妾知道,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吧?”
“朕,朕不来看你,是因为,”他欲言又止。
“陛下身边尚无一子一女,都怪臣妾无能,不能为陛下诞下皇嗣。”我低眉顺眼地说到,““柔妃怀了皇子,陛下多陪陪她也是应当的。”
他沉默不语,青铜烛台上的红烛燃得正旺,他脸上的表情却阴晴不定,让人琢磨不透。
次日,我早早便醒了。
“今日不必用十全饮了。”他说“以后也不必用了。”
“十全饮既是太后所赐,臣妾不能不用。”我帮他带好腰封,说到,“臣妾知道陛下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