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此事尚有疑点。”底下众官吏都惴惴不安,左江这么大一个罪名按下去,东仪的官场只怕有不少人会被牵连,大家为了自己的性命前程,纷纷喊冤。
“不错,大人,这件事情太蹊跷了,不光是伍都尉怀疑,我们也怀疑,你这证据是从何而来,可不能听信这些奸人的片面之词。”吕青若有所思的看着跪在地上认罪的商贾缙绅,言下之意不言而喻。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附和。
“大家都怀疑这些证据的真实性,起先老夫也很是怀疑,不过,送信的人考虑的十分周到,真相到底如何,请诸位与我走一遭。”左江也不慌乱,陈敬是死无对证,但是做过的事情,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自从大火之后,郡守府被封住,每日还有巡防营的士兵巡逻看守,等闲人等根本进不去。左江率着一行人到了郡守府,众人见了难免唏嘘,昔日富丽堂皇的郡守府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里面的亭台楼宇东倒西歪,才一个月,院子里就已经长了不少荒草。
左江命人清查废墟,不用巡防营的人,而是用自己带来的禁卫军和一干差役,自己和一干官员在空地上监督。一阵尘土飞扬之后,有人来报,有间屋子底下有东西。众人过去一看,地上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洞来,下面隐隐还有台阶。若是柳月在这里,定会认出这地方来,这个地方就是陈敬书房里的密室,大火将柜子和挡板全部烧了,就露出了行迹。
左江命人点了火把下去查看,为求公正,还让原郡守府的主薄等人一起下去,不一会儿下去的人回来报告着地道的情形。陈敬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他将地道挖的四通八达,但是可惜的是,除了一条地道,里面并没有找到什么物件。
陈敬的夫人魏氏见状大声喊冤,伍峥也大喊冤枉,说自己根本不知道郡守背后做了什么,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大家也议论纷纷,左江脸色沉下来,扫视着众人,他志在必得地搜查陈府地道,却什么也没查到,差点就坐实了陈敬是被诬陷的事实。
僵持了一会儿,一队轻骑冲了过来,大家一看,又是一队禁卫军,说到底,此时左江能够依靠的力量也就只有这区区一两百人了。正当大家不知左江要做什么的时候,这些人押着伍峥府上的管家和仆人,带着一些箱笼过来,将箱子一一打开摆在前面。
众人纷纷伸长脖子去看,只见箱子里装满了各种珍宝,金银还是其次,一些连宫中都少见的玉器珍宝简直要将人眼睛闪瞎,有个包着细绒布的盒子一打来,里面露出一把一尺来高的玉壶来,玉壶乃是一块整玉琢磨而成的,一点瑕疵也没有,上面更是镶金嵌宝,美丽不可方物。此壶分明是前几年从胡曷来的商人带来的,当时在漓城一亮相便引得富商们垂涎三尺,奈何价值高达万金,没想到现在居然出现在这里。更有一些东西就比较尴尬了,其中一颗明珠分明是东仪的富商送给陈敬母亲的寿礼,当时陈敬还在宴席上摆出来给人观赏,认识的人不少。除了这些还有许多也明显是陈府的藏品,数量多达十几箱。
这下子连魏氏也忘了哭了,她是知道这批宝贝的,之前一直被收在地道中,她还寻思找个机会让人将东西偷偷运走,起先左江搜查地道一无所获,她还暗自庆幸,这会儿这些东西都摆到了眼前,就叫人百口莫辩了。
“诸位,这些东西是谁的我就不需要解释了,陈敬明面上礼贤下士,爱戴百姓,暗中收受贿赂,搜刮民脂民膏,这些就是铁证。可问题是,这些东西可都是从伍都尉你的府邸里搜出来的,都尉又怎么解释。”左江望向伍峥,伍峥瞪着眼睛一言不发。
周围的人都被这个问题弄糊涂了,其中的关窍实在匪夷所思,但是看着伍峥府上的管家和仆人面如死灰的表情就知道,这回,伍峥也是百口莫辩了。
“既然都尉不好开口,我就替你说了。”左江清清嗓子,朗声道:“你与陈敬早有勾结,你与陈敬合谋杀光了使臣,你知道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所以杀了陈敬,放火烧了郡守府,来个毁尸灭迹,将一切问题归在他身上。然后再鼓动四郡戍军喊冤,好让朝廷忌惮你,动不得你。而你命人包围郡守府,暗中将陈敬私藏的所有财宝据为己有。都尉,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听闻这个结论,围观的东仪官员都吓呆了,一面小声议论,一面露出痛心疾首的模样。四位都尉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陈敬是个巨贪,伍峥不仅杀人灭口,还将陈敬的财物私吞,为了这两个不忠不义的小人,自己居然作出造反的事情来,真是悔不当初。
“这些东西是魏夫人让我帮忙搬走的,魏夫人只说是家私,我因为事情忙,根本没有过问,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使者不是我杀的,陈大人也不是我杀的,大人如此污蔑我,可有证据!”伍峥犹不甘心,狡辩起来。
魏氏一听,气得两眼发直,大喊冤枉,喊道:“大人冤枉啊,我从来没有叫他搬走这些东西,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啊。事发之前,伍都尉屡次到府上找我家老爷,有一次我听老爷骂他狼子野心,忘恩负义可见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老爷没有依他的,他这才痛下杀手。当天我们逃出来的时候,眼看巡防司的人到处杀人放火,他说是使君下得命令,我还信以为真,巡防司的都是他的人,自然听他的,就是他杀了我家老爷!可怜我们府上一百多人,不明不白的死了,请大人明断……”
魏氏和伍峥两人争吵起来,都想把自己摘干净,把过错推到他人身上,简直吵得不可开交。左江冷眼看着他们,让人将他们分开,众人看两人互相推诿撕咬,都目瞪口呆。
“陈敬收受贿赂,残杀朝廷使者,伍峥助纣为虐,欺上瞒下,诸位还有什么话要说?”左江摸摸胡子,扫了一眼这些窃窃私语的官吏们,实证面前众人再也无法反驳,陈敬生前惯用的主薄见逃不掉,当场跪地认罪。
左江当场下令逮捕相关案犯,在场的人都是东仪的氏族,不少还牵连到此案中,一时间全城鸡飞狗跳。乱了一会,该抓的都抓的差不多了,左江这才走到街上,当着百姓的面大声说道:“本官受命接任东仪郡守,自当恪尽职守,无愧苍天。陈敬身为一方父母官,贪得无厌,有负皇恩,罪无可赦。中部尉伍峥倒卖军中粮草,与郡守互相勾结,事后私吞陈敬赃物,还有杀人灭口之嫌,待本官仔细查证,再做判断。现在就委屈都尉了,来人啊,将他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伍峥僵直着身体,当场被人除去官服,收缴了兵符印信押入大牢,他从进了郡守府就一副困兽之状,此时也是面露凶光。而陈敬的夫人魏氏则完全崩溃,披头散发状若疯癫,哭着喊着被人拖走。
左江此举,彻底镇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伍峥被押解入狱,他手中的兵权暂归左江,即使其他三位都尉联合起来有所动作,也要掂量掂量了。
按理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左江算是得胜而归。但左江的心中还是很不安,他来东仪的路上处处杀机,相比起来,这回事情太过顺利了,虽然有蓝晋相助,这么大的案子,岂是这么容易了结的,直觉告诉左江,东仪一定还更大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