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上旬,东仪郡郡守府突发大火,府内死伤过百,生还者寥寥无几,偌大的郡守府连同郡守一家化为灰烬。这次的大火瞬间烧红了宁朝的半边天,东仪的四大都尉与陈敬私交甚笃,发誓要为郡守讨回公道。
吕青、廖忠、李展三位都尉连夜赶回仪城,脾气最暴躁的南部尉廖忠一进大营就吼到:“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廖忠一把抓住伍峥的衣襟:“整个仪城的巡防营都归你管,怎么好好的寿宴就弄出这么多条人命?”
伍峥一把推开廖忠拍拍衣襟气愤地说道“皇帝派来的使者去巡防营调兵已是戌时,那时我已经回府了,手下来报,我赶紧赶到大营,使者已经调走了一个营的兵力。他们拿的是御赐令牌,下面的人哪个敢拦?
我立即清点人马往郡守府赶,还是慢了一步,走到江边就看见府里失火了,等我们赶到,他们早就杀到里面,陈大人命我等杀了使者,当时情况紧急,哪知道等我们将使者杀了,大人也……是我没用,居然让人在我眼底下杀人放火。”
伍峥虎目含泪,一拳打在墙上,墙上顿时陷了一个坑,伍峥的手也流出血来。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兄弟,不要吵了。”东部尉吕青出来隔开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使者会突然发难?”
吕青年过四十,一向稳重,一言问出关键所在。堂堂郡守府,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弄出这么多条人命,实在是史无前例,即使是皇帝的密令,也要给个说法。
“这只有皇帝知道了,不过使者哪怕是奉了旨意,也没有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杀人放火的。可怜大人连个全尸都没能保住。”伍峥红着眼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说到陈敬的惨状几度哽咽。
廖忠听完又忍不住破口大骂:“昏君……昏君……”
吕青忙喝道:“廖兄休要胡言乱语。”
廖忠不听,指着吕青接着骂道:“我就骂了,陈大人为了我们多次驳回了朝廷的政令,皇帝老儿只怕早就不满了,派了狗腿子来挑事,好叫他找借口罢了陈大人。如今陈大人才死,你就这样忘恩负义,我廖忠没你这样的兄弟!”
东仪戍军过多,百姓徭役过重,朝廷早就责令裁撤戍军,几次都是陈敬顶住压力,力陈东仪戍军的重要性,这才保留了这么多的戍军。为了这件事情,东仪郡的一干武将和下面相关的人对朝廷多有不满,这次事件一发生,众人心中都隐隐怀疑是皇帝授意要裁撤戍军。
“你……”吕青听了他们的话,心知其中有蹊跷,却也不好反驳,他们这些人的确都受了陈敬的恩惠,陈敬死得不明不白的,即使是皇帝要他死,也要给给说法才行。何况受牵连的宾客可没有犯错,这就是确确实实的冤案了。
李展忧虑的说道:“不管使者奉的什么旨意,现在他们也死光了,左右死无对证,皇帝亲派的使者死在这里,陈大人即使没错也错了,谋杀使者可是罪同谋反啊。”
使者只奉皇命,他们动手杀人,即使不合情理,也是手里拿着皇帝的旨意,现在使者全死在东仪,往小了说是抗旨不尊,往大了说可是谋反,是要夷族的。
“使者是我派人杀的,各位根本不知情,此事我一人承担,绝不连累兄弟们。我就是拼了一条命,也要给大人讨个说法。”伍峥咬牙切齿,一口气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哼,这样的走狗杀了就杀了,府中一百多条人命可都是明摆着的,大人死得不明不白,做兄弟的可不能让大人死不瞑目。他娘的,算我廖忠一份,趁着咱们手上还有人,不如杀到平城去,当面与皇帝老儿掰扯,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要说的!”廖忠气得直拍桌子,恨不得马上回营点兵,来个清君侧。
其他两人心中都在盘算,整个东仪现在已经是在悬崖边上了,先不说朝廷那边还没动静,只是今日若是跟着伍峥廖忠起兵,就真的成了反贼了。天之一怒伏尸百万,以东仪这点兵力对抗朝廷,无疑是螳臂当车。
“让我进去……”帐门之外传来喧哗,一个沙哑的女声传来,片刻后守卫来报:“禀都尉,魏夫人求见。”
“快请进来。”伍峥吩咐侍卫将人请进来。
陈敬的妻子魏氏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是夜郡守府大火,她刚开始还强作镇定地派人救火,等到歹人杀到后院她才醒悟事情不对,慌忙派得力的家丁带着儿子从厨房后面的角门跑了。后院多是女眷,又有留宿的宾客,大火一起,众人没头苍蝇一样乱跑,遇上歹人多半是个死字。魏氏在家丁的护送下,侥幸捡回一条命,此时魏氏没有一点贵妇人的仪态,披头散发嚎啕大哭,陈敬的亲儿子才七岁,也跟着哇哇大哭,真是闻者心酸,见者流泪。
“各位大人可要为我家老爷做主啊,可怜我陈家上下几十口人,只剩了我们孤儿寡母……还有那些亲友,死得冤枉啊……老爷一辈子尽忠职守,落得这样的下场,妾身真是不甘啊……”魏氏哭得肝肠寸断,她不知道怎么就天将大祸了,只知道要给丈夫讨回公道,唯有紧紧抓住东仪的这群武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