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梦里老是惨痛的求救声,全是淋漓的鲜血,于是我第二天又去了伤兵营。
我首先便看到了昨日那个叫我姐姐的少年,他看见我,慌忙朝我跪道:“陛下,昨日我…”
他整个涨红了脸,我笑笑,“没事,你好好坐着养伤吧。你叫什么名字?”
他坐回来,吭哧吭哧地回道:“我叫燕晓,大家都喜欢叫我小燕儿。”
我朝他笑道:“小燕儿,你伤口好得怎么样了?”
他忙谢道:“陛下给的药很灵,昨天我涂了之后就没那么疼了。”
我问道:“药够涂吗?”
他不好意思地回道:“我把这个药分给其他人涂了,但是受伤的人太多了,这瓶药几下就完了。”
我看了眼四周的伤兵,不禁叹了口气,朝王公公吩咐道:“王公公,你回去把朕带来的伤药都拿出来。”
王公公为难道:“陛下,这药制作困难,非常珍贵,这次出来,我们也只带了两三瓶,而且…”
王公公欲言又止地看着我,随后在我耳边低声道:“而且您不是至少还要给季将军留一瓶吗?”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见不得这么多呼嚎求救的人,于是朝王公公道:“药本来就是拿来给人用的,都是我大齐子民,都是为我大齐流血牺牲的,为何厚此薄彼。”
王公公把药都送了出去,我回到房间里惆怅得无以复加,帝王这个职业真不是人当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还是更加怀念当一个学生只需要操心考试分数的时光。
朱修文每日的软磨硬泡,夏军每日锲而不舍地攻城,以及我的耳边像出现幻听似的悲鸣,我越来越心急如焚,撑不住了。
朱修文又来了,“陛下,还是遣使求和吧!”
我沉默着不知无以应对。不得不说,我动摇了。
朱修文再次道:“陛下!您也见到了,咱们城中的士卒受伤甚至死去的越来越多啊!”
我突然很恨自己,假如我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军,那我也不会被所有人保护着,活得这么心虚又憋屈。
“让朕一个人好好想想。”我颇感苦闷,现在的我无论是坚持还是求和,都需要一个理由。
我又去找了燕晓,也许因为年幼,也许我亲手给他上过药,他并不像其他人那么畏惧我的身份。
我问他:“你是自愿去守城的吗?”
他回道:“自然是自愿的!”
我又问:“你还这么年轻,不怕死?”
他眼神坚定地回道:“不守城,等他们攻进来了,全城都得死!”
我心里惊讶,问道:“你不是川蜀本地的?”
他道:“我是山东人,全家带着我逃过来的,最后全家死得只剩下我爹和我了。”
我不禁失色,一时之间喉咙哽咽不知该说些什么,明明是那么年轻的人,他眼神里却含着满满的恨意,继续道:“所以我恨不得将那些异族抽皮扒骨,就算我死了也无所谓,我只恨将军不让开城门让我们出去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