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亭带着点自得和幸灾乐祸道:“换做你,境遇又大不相同了。我早劝过你,一个姑娘家出入烟花柳巷不像话,你不肯听,现下后悔了罢?”
“有甚好后悔,我又没有做错事情。”孟慎皱眉,但神情却不像她语气里那么轻松,“只是我自己自食苦果了。”
“怎么?”敬亭兴致勃勃,“三夫人是不是气得差点扒掉你这一身好看的皮囊?我可听二老爷说,三夫人几乎当场要朝你挥鸡毛掸子。怎么样?二老爷昨日回去以后,你没有挨皮肉之苦罢?”
孟慎苦笑道:“我如今一身的伤,我娘哪里还舍得动我一根手指?昨日是气急了,等后来冷静下来,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干脆不理我。你不知道,她今晨借口约了好友打叶子牌早早就躲出去了,连我练习走路也不来看。”
敬亭恍悟:“怪道你今日多走了半个时辰,原来是这个缘故。”
孟慎叹气道:“我知道这样实在有些孩子气。”
敬亭看她蔫头耷脑的,很有些不忍,安慰道:“三夫人其实也是担心你,你若真漂漂亮亮地办好了这件事,她心里也会替你高兴,这心结自动就解了。”
“但愿罢!”孟慎吐出一口浊气,勉强振奋精神,问道:“挑选好的护卫和丫鬟,今日送过去了吗?”
敬亭觉得她有趣,先还垂头丧气的,这时就好像喝饱了水的花一下子又精神抖擞起来了,不禁笑道:“一早便送过去了,出门是还遇上了八娘子。”
孟慎惊奇,“八姐?”
敬亭笑道:“是啊!她还当我不知道,诓我说是顺路去看看多宝阁新近出来的首饰。我也只好假装不知情,由她去了。”
孟慎失笑,又好奇地打探,“那四哥你觉得厉掌柜这人怎么样?”
敬亭轻轻巧巧地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笑道:“他不过而立之年,已经把多宝阁经营得有声有色,可见是很有些才能的。只可惜脑子太轴,遇上你八姐,简直转不动脑筋了,活像个呆子。上回还动了转让多宝阁的念头,啧,一个男人为了女子连家业也能舍出去,我要是他娘,一定不肯认这个不孝子。”
孟慎“啧”了一声,觉得他未免把厉掌柜贬得太低,忍不住说好话道:“这有什么不好?说明他一心一意对八姐,若真能玉成好事,必定会如珠如宝地将八姐捧在手心里。”
敬亭轻哼一声,“他比柳公子家世差得太远,若不是这点心意还算可贵,你以为我们会纵容你搅和进来?孟家少有像你八姐这样整日嘻嘻哈哈风风火火,能养成这样天真烂漫的性子也不容易,没道理送去别人家里受苦。”
孟慎笑嘻嘻,很为八姐高兴。
敬亭望着前方的路面,又道:“六娘子婚姻不幸,大老爷其实也反思良多,终于不再固执己见,日后你们这些小娘子嫁人,再不用费心想着靠自己和权贵缔结姻亲了。未来孟家的势力不会小,我们不需要再借助谁。”
孟慎心中一动,似乎已经看到轻飘飘一句话背后的暗流涌动。但她不想追问,朝局政事,自有两位四哥筹划。
敬亭又笑道:“将来孟家嫁女儿,一定要找能把你们供起来当祖宗的。厉昭就这点不错,我看他乐得给八娘子当孙子。至于徐清秋嘛……”
孟慎一惊,瞪了他一眼,立刻摔下车帘,强行截断他的话,想一想,还是气不过,又恶声恶气道:“人好生生活着,好生生过日子,做什么要当人祖宗?不如及早刻一块灵牌?早晚三炷香?”
敬亭正是故意要惹她,如今得逞,当即毫不掩饰地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