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山影苍苍。时近冬月,岁暮天寒。
忽有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地从林子里钻出,月色下看得分明,见这人穿一身褐色裋褐,七尺身材,神情凶恶狠戾,气质卑鄙放肆。脸上斜缚着一条褐色布带,只拿一只左眼斜视周围。
要说这是谁?再没别人便是那偷鸡摸狗的无赖、见色起意的淫/贼、涎皮赖脸的乞丐,贾大仁是也。
这贾大仁被孟九刺瞎了一只右眼后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也不回镇子寻医救治,只一心要找孟九报复。
这一日赶路没进饭食,将他饿的恨不得像牛一样把昨日吃的烧饼反刍上来,哪知只倒了满嘴的酸水。没奈何,也只好饥肠辘辘地继续赶路,待到傍晚时分,才看见山间的这户农家,贾大仁喜道天不亡他,急急上前躬身作揖请院里的农妇施舍。
那农妇却一言不发,急忙忙闪身回避。
贾大仁气得心里发恨,正要不管不顾地闹起来。郑家大郎便匆匆来了,好心招呼了他一餐饭食。
按说贾大仁得了郑家这一饭之恩,也该心存感激,谁知这人良心泯灭,全无善念。主人家好心好意地招待他,他却暗暗惦记着主人家鸡圈里的那几只鸡。用饭时又听屋后有马嘶声,好死不死又生出颗疑心来,转到后面一看,认出是孟九一行的马,恨得咬牙切齿,当时还不动声色地回来,拿言语询问郑家大郎,后见郑家大郎对他存有戒备,心知再问不出什么,便假意先去了,却偷偷地折回来躲在林子里,只等天黑便做那伤天害理的勾当。
当下贾大仁蹑手蹑脚地进了院子,借着月光先去厨房摸了一把菜刀插在腰间,经过饭桌时把那竹罩一掀,见里面放着一碗晚饭剩下的回锅肉,便用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大吃大嚼,因他才吃饱饭,这时也不觉得回锅肉如何稀罕,又一心想给郑家主人添堵,干脆把这碗回锅肉连碗带肉一起丢进了泔水桶。出了厨房径自又往鸡圈去了,这贾大仁别的本事没有,偷鸡摸狗却是做惯了的,那几只鸡看见一个人进来,纷纷振起翅膀逃窜,都被他一只只死死按住了,手起刀落,立时便砍下几个鸡头来,鲜血打湿了麦秸,缓缓汇成一道血流。
贾大仁解下腰带,把那鸡的尸体一只只捆了,提在手里,转到屋后,又来杀那马。
那马颇通人性,闻见来人身上好大一股血腥味,立刻仰首长嘶,扬起马蹄,待要逃开那屠刀,奈何被缰绳死死牵制住。只无奈地发出一声声嘶鸣,希望主人家听见赶来救它的性命。
贾大仁狞笑道:“你主人刺瞎了我一只眼睛,我就要她的命,今天先杀了她的马,算是她赔给我的利息!”
话毕,手里的菜刀高高举起,向那马颈砍落。
那马儿痛嘶一声,向后退了两步躲避。
贾大仁顺势把菜刀拔出。
马颈上的鲜血立刻飚射出来,淋了贾大仁满身满脸。
贾大仁往地啐了一口,抬袖把脸上的血迹擦去,见那马儿痛得打颤,长嘶不止,还不肯罢休,举起刀又在马身上胡乱地砍了几道口子。
这般凶残的行径,那明月也不忍心再看,一片云朵飘来,把那月光遮了。
突听屋子里响起询问的声音,嚓的一声又点亮了烛火,贾大仁知道是主人家听到动静起身察看,当下忙提着一串鸡尸三十六计。
郑家大郎同父亲各自披衣出门,借着烛光,照见了院子里的血迹,都吃了一惊。郑家大郎更是呀的惊呼一声。
他母亲在屋里听见,忙急道:“芳官,怎么了?”
他丈夫忙对儿子使了个眼色,悄悄摇了摇头,朗声宽慰妻子道:“不打紧,是龄儿不小心跌了脚。兰兰,你先睡吧,不用出来。”
他妻子兰兰对丈夫的话一向深信不疑,故而暂且放下心来,静静地在屋里等候。有缘书吧yyshu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