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掌柜当下径自回了盛昌当铺,待晚间果然悄悄找了那日上堂的皂隶,每人都使二两银子打点了。
再说先前在牢里,小郭和佟掌柜二人商议既定,不曾想旁边那乞丐耳朵尖,十句话倒给他听去了九句半,哪里还猜不出其中的猫腻?待佟掌柜走后,这乞丐便拿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小郭瞧,嘴里故意唉声叹气个不停。
小郭此时心里正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偏这乞丐又来找他的不痛快,顿时恼道:“你看什么?”
那乞丐啧啧道:“黑小哥,你气性不要这么大嘛!左右过几天你就出去了,还和我一般计较做什么?”
他不知道小郭的名字,因见小郭生的黑,便干脆称呼小郭作“黑小哥”。
小郭凶煞煞地对他瞪了瞪眼,自负气转过身去面向着墙壁假寐,不作理会。
那乞丐嘿了一声,自顾自道:“怎么说我们这也算是共患难了吧!你那掌柜的过几日把你救出去了,你就真忍心丢兄弟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牢里不成?”
小郭只当没听见。
那乞丐又道:“你和那胖掌柜商量得倒好,却不晓得还有一处纰漏哩!你试想想,等后日那公差来提你,我大声把你们今天勾结的事囔囔起来,到时你们的算盘还打得响么?”
小郭猛地坐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他,心里真恨不得这会子把那乞丐掐死,又恐怕惹上了人命官司,只好咬着牙,忍气吞声道:“你待怎样?”
那乞丐嘿嘿笑道:“黑小哥这话问得明白,那我也干脆直说了!我是要劳你那胖掌柜把我也救一救,不过是多花几两银子,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为难的事。”
小郭看他那涎皮赖脸的德行,心里就气得很,但偏偏打不得他,杀不得他,又不能指望他突然哑巴了,只好咬牙应允,约定好日后也将乞丐救出去。
那乞丐捏着他的把柄也不怕他将来反悔,笑得见牙不见眼,心满意足地倒在稻草上会周公去了,还做起出狱之后找孟九算账的美梦来。
小郭这一日先是吃了一场惊吓,后又受了一肚子火气,当下只觉得心如火焚,惦记着要快些想一套说辞出来才好,偏旁边鼾声阵阵,搅得他脑中思绪纷乱如麻,急不过只用力在衣角撕了两条碎布下来,把耳朵塞住了,眉头紧锁辗转反侧地在心里打腹稿。
直到二更天他还没想出个子丑寅卯,倒迷迷糊糊地被周公招去了。
后日衙门击过升堂鼓,开了仪门,两个皂隶扭着小郭上来在二门跪下。
那知县拿醒木将状纸压住了,喝道:“郭才,你将怎么倒卖东家当物的事情一五一十实说了!要敢隐瞒,就用板子活活打死!”
正是郭才的小郭忙不迭地磕头,对这侯官县的父母官连声叫屈:“老爹冤杀小人了!小人有几个胆子敢作这等事?”
那知县喝道:“犹自嘴硬!来人哪!先打他二十大板!”
便有两个皂隶拿着板子,将郭才砍倒在地,一左一右地高高抡起板子,把郭才十月天里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曾想那两个皂隶花十分力气抡起板子,落到郭才身上时却不过有三四分了。郭才心知这两个皂隶是佟掌柜买通的,心下稍定,只配合地哎呦哎呦叫唤连天,其实并不怎么痛。
那知县是个明眼人,一瞧便知道那两个皂隶是受了贿的,登时把眼一瞪,喝道:“方可净!王忠!你二人再敢舞弊,也各领十五板子去!”
方可净和王忠被知县看破,哪里还敢徇情?对视一眼,都低低道了一声“得罪”,便老老实实抡起板子结结实实地打完了剩下的十几个板子,又把打肿了屁股的郭才拖起来,仍叫他跪着听审。
那知县问道:“快说你是几时起做这倒卖当物的勾当的?到如今做成了几笔生意?”
郭才浑身打颤,磕着牙齿道:“小人这是头、头一遭做这样的事。”
那知县道:“还是不老实!再打!”17笔趣阁17s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