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前阵子发生的事情。听说在九州池的旁边，这几天晚上总是会有人看到水中有个身影，因为那个身影距离岸边比较远，根本看不清是何模样，只知道是个女子。长发拖地，白衣飘飘，低头站在水中央一动不动……”

“等等……”长公主的话被如是打断了，“公主你不是要说赏花会的流血牡丹吗？怎么……怎么变成鬼故事了……”

香气缭绕，长公主的脸配合着灯罩上的诡异图画，让人觉得有些迷离而又可怕。

“哎呀，你不是知道我要说这个故事吗？”长公主将下巴靠在手背上，眉眼弯弯故意重复了如是的话。

“额，我以为公主你要重复说那个赏花会……鬼故事有点……属下，比较怕这个，还是换一个故事吧……”

长公主哈哈一笑：“好呀，换一个就换一个。我想想……那就说一个宫中的奇闻吧。”

“那是发生在先帝时候的事了。有一个宫人，半夜当值巡逻，她的既定路线是要绕着整个九州池的前半部走一圈，可是在她提着灯笼走到花光院的附近，发现前面出现了一条她从未去过的岔路。岔路尽头还有点点光辉，她好奇地走进去一看。发现眼前是一片星光。”

“星光？”陆元好奇地提出了疑问，“这是怎么回事，见鬼了吗？”

“不要说那个字……”如是很凶地瞪了陆元一眼。

“那些星光就像河水一般流淌在那片岔道上，仿佛是天上的天河低垂流到了下界。遥远看去，那满满的星光仿佛就像上元节街市上漂亮的街灯。宫人看得呆了，她就不知不觉地往星河流动的方向走去。越往里走，里面更是星辉遍地，这时候也逐渐出现了一些在星河里划着小船点着灯笼的人。宫人仿佛不觉得星河有怎样的深浅之分，所以也没意识到这么浅的水里，怎么能行得了船呢？她就这么步行在这个美丽的街市之上。走着走着，这个时候，她也逐渐清楚过来了。这个街市明显并非人间之物，而划着小船做着买卖的那些人也几乎个个都是面容模糊看不清长相，街市上卖的东西也大多是稀奇古怪之物，比如金红色的梦、比如可以自己写字的笔、还有就是可以和死者通信的信纸、返老还童之药、重回过去的时光……她没有钱财，只能到处看看，直到她走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船只的前面……”

“感觉不太妙啊……这是妖怪的街市吧。”陆元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但是他还是催促长公主继续说下去，“后来呢？”

女官如是也没有说话，只是紧张地看着长公主，似乎也在期待着后续。

“她看到那个很小很小的船只上的那个店主，觉得十分面熟，他身上的气息让她觉得十分怀念，但是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曾见过他。所以在努力回想的时候，她就站在了这只船的前面，店主也注意到了她。

‘小姑娘，’店主说，‘你要买些什么呢？’

这个宫人有点害怕地回答道：‘我没有带钱，所以没有办法买任何一样东西。’

‘没关系的，’店主说，‘我们这里可以以物易物，只要小姑娘你愿意用你身上的任何东西交换，都是可以的。’

‘交换？’宫人疑惑地问道。

‘是的，’店主的脸仿佛被一层浓雾掩盖着，看不清他的真实面目，‘姑娘请看，那边那个被拴在船头的人就是之前来到这里的一个人的弟弟。他们兄弟来到这个街市上，也是没有钱。但是哥哥很想要让自己的蹴鞠能力变强，便将他的弟弟抵押在这里。你猜猜，他是怎么和他弟弟说的？等我回去就会马上找人过来救你。可是，直到现在，他的哥哥都没有来。’

宫人有些恐惧也有些好奇地看着被拴在另一只船上的男孩，他神色沮丧，表情灰暗，但是还是一直看着星河流去的方向。

‘怎样？’店主说，‘你可以用你身上的任何东西来交换。青春、诚实、未来、梦想都是可以用来交换的东西，来，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我……我想要的是……幸福的生活……’

‘那，什么对你来说，是幸福的生活呢？’店主丝毫没有不耐烦，只是继续追问道。

‘我娘说，嫁个有权有势的良人，生个大胖小子，然后继承良人的家业，在村里其他人面前就显得体面，我想这应该就是幸福的生活吧……’

‘那小姑娘想要的，就是嫁给这个世界上最有权有势的男人，生下的儿子可以继承他的地位，然后你的家族可以一步登天。是这样吗？’

宫人想了很久，最后微微地点了点头：‘我觉得应该是这样。’

‘你想要这样的未来，但是你打算用什么来交换呢？你所交换的东西，必须配得上这样的未来呢。’

宫人想了好久，最后点了点头：‘那我就拿我的心来换吧。’”

长公主说完了。屋内的剩下四个人神色各异。

陆元皱着眉头说：“这个故事是公主殿下您编的吧……先帝的时候，都城还在长安，怎么可能会出现九州池和花光院呢？这些都是洛阳宫城的宫殿地名啊。”

长公主眉眼弯弯，没有反驳他，似乎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还有，既然是这个宫人独自一人去了这个街市，那她不可能会将自己和非人之物做交易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而且她说，要嫁给世上最有权有势的男子，那不就是先帝吗？”

“你终于聪明了一回，发现我故意留的破绽。不过这个故事的的确确是真的，我不过模糊了一下一些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