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躺在地上,腰上的剧痛让他坐都坐不起来,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两根手指的指甲几乎被完全掀开,鲜血被雨冲得满地都是。楚娟的心疼得缩在一起,陈强终究比别的孩子大一些,把背心撕下来扯成两半,楚娟这才有点稳住心神,拿过来就着雨水大致洗了洗,小心地把向阳的手指包住。向阳脸色苍白,因强忍剧痛嘴唇被咬出血印,闭着眼睛喘着粗气却一声不吭。
白粤川跪爬过来带着哭音道:“向阳,你怎么样啊?”
向阳摇了摇头,睁开眼睛努力想要坐起来,却疼得“啊”地一声叫出来。
楚娟哭道:“你怎么了向阳,是不是受伤了?”
向阳出了一口气道:“腰扭了,没事,赶紧扶我起来。”
大家把向阳扶起,可即便扶起又能怎么样?凶恶的洪水一点减弱的迹象都没有,依旧咆哮激荡着沟谷,仿佛关押了千年的恶兽,不耍够性子抖够威风绝不收手。
向阳绝望地垂下头,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他人:“没事没事,陆晓栓的水性好得很,指不定在什么地方已经上了岸。他那么机灵,怎么会洪水下来都不知道呢?”
陈强看了一眼旁边的金花,抹了一把眼泪道:“水没下来的时候,我们踩着搭石准备过来,结果金花不小心把脚夹到搭石缝里去了,拔也拔不出来,陆晓栓跳下河去帮金花拔脚,刚拔出来水头就来了,陆晓栓没来得及跑上来,就被冲走了,呜呜呜……”陈强与陆晓栓既是冤家又是好友,此刻比谁哭得都伤心。
旁边的金花惊恐得抬头看着向阳,仿佛是她害了陆晓栓。楚娟把她揽在怀里安慰道:“没事的,晓栓会没事的。”
白粤川抱着脑袋道:“要是晓雨知道晓栓被水冲走,非得出事不可,怎么办啊向阳?”
刚好一些的金花一听这话,又害怕地哭起来,气得楚娟狠狠捶了白粤川两拳:“行了你,别添乱了。”
乱不添照样会来,接到回村学生的报信,老金支书带着村民赶来了。陆晓雨在叶紫和几个村妇的拉扯下痛哭失声。如果不是大家拉住,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跳下洪水去寻找晓栓。
白粤川在这边着急却无计可施,嘶哑着喉咙喊叫着:“晓雨,别着急,晓雨你不要那样,晓栓会没事的。”
老金支书看见向阳几人,高喊道:“向老师,你带人从那边往下游找,我们从这边往下找。”
向阳咬着牙应了一声,在楚娟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挣扎着向下游寻去,学生们跟在后面,不时呼喊着晓栓的名字。
雨渐渐小了,洪水也慢慢消退,被水淹没的一截枯木露出水面,一件泥泞的蓝色上衣挂在枯木上。眼尖的陈强马上认出那是陆晓栓的衣服。见到陆晓栓的衣服,大家心里也不知是希望多了几分还是失望多了几分,陆晓雨拿着晓栓的衣服捂在胸口,也不再挣扎,啼哭着跟在大家后面。
可终究万千祈祷难掩惨剧的发生,在一处水流平缓的岸边,陆晓栓终于被找到了:小小的身体侧卧在岸边,双手紧紧抓住一株被连根冲起顺流而下的小树,身上衣服被洪水剥去,只剩下一条小小的内裤,身子随着水波流淌不住翻动,给人一丝生的希望。
众人七手八脚把陆晓栓抬到平缓地面,自动让开让叶紫上前急救。叶紫压胸按腹又做人工呼吸,又拿过听诊器检查了一番缓缓垂下头转过身来,满眼泪水哽咽道:“晓雨姐,晓栓……晓栓已经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