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远离都市,几声轰鸣,转入崇山峻岭。
乔巧靠在向阳肩头,脸上离别家人的泪痕随着窗外景色的逐渐清朗而渐渐淡去。林岩坐在两人对面,手里捧着那本似乎想老死在手里的医书,旁边坐着个胖子却不是李晚成。
买车票时候把李晚成给隔到了邻座,在他的旁边一位邻校大哥估计是怕到西部没酒喝,临行前尽情痛饮,酒气熏天汗馊扑鼻,把自诩早已嗅觉免疫的李晚成弄得死去活来,还不时扒拉一下耷拉到自己肩膀上的这个硕大的脑袋。列车转弯错车之际,几个短促的颠簸似乎把大汉弄得有些不舒服,一张嘴,一个巨大的酒嗝和喷嚏几乎同时发出,把李晚成感动和感染得翻江倒海欲哭无泪。下定决心,对着窗子把头发往下揪了揪盖住眼睛,觉得表情足够阴狠煞人,又掏出一根烟叼上,挤到了向阳几人座位前,拍了拍那昏昏欲睡的胖子,脸几乎凑到那胖子脸上,那胖子猛一抬头,两颗胖头“咣”地撞在一起,都哎呦一声跳开。
李晚成恶狠狠道:“丫找抽是不是?你瞅啥?格老子的,我日你个仙人板板!”一句话蹦出好几个省直辖市的叫嚣,辅之以胖乎乎只有一块腹肌的大肚皮,着实有点儿威力。
那胖子想是不想多事,忙声道歉。李晚成见阴谋得逞,指了指大汉旁边道:“去,哥们儿跟你换个座。”当仁不让的气势确实吓到了这位涉世经验不足的胖兄,不情愿地拎起吃食袋子走过去。李晚成得寸进尺,顺手在人食品袋子里顺了根火腿肠,大咧咧坐下来,得意地漠视着几人鄙夷的目光。
窗外,一片广阔的田野。一位老农坐在田畔抽着旱烟袋,看着自己花皮毛的小毛驴安然地啃草,那毛驴被列车轰鸣声惊动,提起头竖着耳朵盯着列车。
乔巧“呀”地叫了一声,惊奇道:“那是什么动物?”
几人一愣,“哪儿呢?”
“就是在那儿老头那吃草的那个。”几人恍然大悟,想想乔巧乍出都市很正常,刚要笑以告之,向阳使了个眼色,林岩和李晚成立即明白了,这小子又要犯坏。
向阳郑重其事介绍道:“小乔,你在大城市里长大,没见过这乡野的形形色色,这是你的缺陷。看来我今天得给你上上课,让你见见世面,这种动物就是麋鹿。”
乔巧鄙夷道:“得了吧,麋鹿我早在动物园见过了,不就是‘四不像’嘛,你别蒙人了。”
“你看,人分三六九等肉有五花三层,麋鹿也不一定长一个德行。作为皇城根儿底下的人,不知道这是麋鹿,说出去都丢人。这种麋鹿你肯定没见过,它叫做‘碎花驴蹄麋鹿’。据我所知,世界目前仅存不超过50只,原来在咱们北京南海子猎苑,那是皇族独有的奇兽啊!后来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时候,南海子麋鹿被西方列强劫杀一空,当时都以为这种‘碎花驴蹄麋鹿’已经灭绝。但殊不知,一对雌雄‘碎花驴蹄麋鹿’被带到了欧洲。从1898年起,英国十一世贝福特公爵出重金将原饲养在巴黎、柏林、科隆、安特卫普等地动物园中的十八头麋鹿悉数买下,放养在伦敦以北的乌邦寺庄园内,这十八头麋鹿成为地球上所有麋鹿的祖先,其中就包括这对‘碎花驴蹄麋鹿’。后来几经辗转,它们的后代还是回到了南海子原皇家猎苑,回到了它们消失的地方,也算是认祖归宗。你看旁边那个老头,看着像个老农,其实肯定是这个领域的专家,这就叫真人不露相,跟李晚成似的。”
李晚成听见向阳夸他,马上挺胸叠肚牛气起来,挑大拇指称赞:“知我者向阳也!”
向阳接着说道:“李晚成看似膀大腰圆,号称铁锹帮老大,其实绣花枕头草包一个,也就干点儿欺软怕硬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