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走了几天,进入西域,一路上已经少有人烟,更不要提客栈。非明这一下算是吃足了苦头,每晚风餐露宿,夜里还有风沙,比起以往何止苦了百倍。
这大概是自从她诞生以来,最难过的一段日子,好在一路上大漠风光也算新鲜,又有几个师姐关心,才没有太过无趣。
她尽量不显出自己特别,然而情绪仍然不佳。等到进入了明教边界的地盘,有一天她们正走着,却听到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灭绝没有说话,静玄却一招手,示意大家埋伏起来。
马蹄声很急,但相距其实甚远,过了好一会那些人才到这里,一低头忽然看见了沙地上的痕迹,将马一勒,齐齐止步。
骑马的只有四人,都穿一身白袍,袍角绣着火焰图案,正是明教弟子的装束。他们教似乎是奉圣火的,就连号令弟子的一面牌子,都叫圣火令。
静玄一认出是明教弟子,立刻率领峨眉弟子杀出。非明憋了许多天,此刻一马当先,快的人来不及反应,已经把四个人全都掀下了马。
灭绝一向觉得峨眉是名门正派,其实并不喜欢弟子以多欺少,此刻非明掀人下马就不再出手,反而在一旁压阵。
那几人坐骑的脖子上都还挂着笼子,笼子的门居然没有锁,里面有几只白鸽,温顺乖巧,并不飞走。这样的鸽子都是报信用的,非明自然不可能放跑,便出手把笼子的门一捏,缝隙变小,就再也飞不出去了。她随手将鸽子脚下的信取出来,以便待会儿直接告诉灭绝,明教已经得到六大门派围剿光明顶的消息。
毕竟是大事,人多口杂,想瞒也瞒不住,所以消息走漏,非明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的。
做完这些,非明才抬头朝战斗中心看去。峨眉其余弟子都在围追堵截,只四人出来单打独斗。这一次来西域的弟子都是精英,你来我往打了七八个回合,也就差不多了。
只有一个敌人武功稍高,眼看就要砍中那名弟子的肩膀,非明袖中短剑一掷,出手拦下。人跟着掠过来,指尖已经从背后点住他心脏的地方。
那人由自不罢休,居然丝毫不管身后那要人命的手指,冲着自己原来的对手扑过去,手中武器向前,毫不停歇,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还好静玄紧跟着出手救人,非明则把这人一拽,直接扔到地上点了穴道。自然就有弟子走出来,把这四个俘虏一一捆起,众人脸上都露出笑来。
灭绝在一旁看着,并不亲自动手,见了这一幕,只是点点头,表示肯定。见到非明走过来,才沉声问她:“以你的武功何必动手?传出来到还要说峨眉欺负人,让你去对付一个明教的普通弟子。”
灭绝冷着脸,非明却不害怕,反而笑道:“弟子不是这些日子憋久了吗?何况如今不趁着我年轻的时候多打几场,以后跟师父一样年纪大了,旁人还要说我以大欺小。”她玩笑几句,便将手中的纸条递过去,“这是弟子在信鸽脚下发现的,明教已经知道六大门派围攻之事,正要向天鹰派求援。”
灭绝看了纸条,却不说话,反而问起非明,“你觉得如何?”
她有意考教,非明也不以为意,“六大门派人数众多,总有嘴巴不严实的人,本来也没指望能瞒多久,只要在明教援兵之前赶到就够了。”非明眼角挑起一个笑,“师父难道不觉得,我们六派合攻,即使魔教所有人都在一处,不也正好一举围歼?”
灭绝忍不住笑,“你这孩子……”真是太会讨人喜欢了。即使是冷漠严厉如灭绝,对上非明,也忍不住要温和几分。
这世上但凡聪明人,想讨人开心实在是过于简单,全看她想不想做而已。
这师徒俩又在一边说话,峨眉弟子也早就见怪不怪,只是没来得及再说下去,那边明教的四个人却都已经自尽而亡了。
灭绝不在意,非明也早就料到了这四个人的命数。
她看也没看尸首一眼,反而转向远方,闭上眼睛,听见轻响的驼铃声,“叮,叮,叮……”那个害死静虚的人,再一次以这样装神弄鬼的方式,来到了她的面前。
非明在明教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去寻韦一笑的身影,因为她知道,迟早会有遇见的一天。所以她一点都不急,倒还打听了不少关于韦一笑的消息。
韦一笑这个人,听说是好吸人颈血,又因为其轻功诡异飘忽,行踪不定,常穿一身青衣,所以得了个青翼蝠王的称号。
但他的这个毛病却不是为了吓唬人,而是因为功法问题,中了一种寒毒,一旦运功,就全身僵冷发寒,唯有人血可以缓解。
换言之,只要耗尽韦一笑的内力,并且不让他吸人血,那么这个人也活不长久了。
了解了这种致命的弱点,非明又自信不会在轻功上输给他,所以此刻她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如临大敌,反而冷静地把剑缠回腰间。
她早有预料,无悲无喜。
灭绝不知来人是谁,冷声喝道:“是何方高手,便请现身相见,这般装神弄鬼,成何体统?”
飘忽幽幽的铃声便停止了响动,众人在原地休息,直到第二天晚上,那铃声又响了起来。忽左忽右,花样百出,非明觉得有些无趣,想要直接追上去,却又不想动弹,等着人自投罗网。
原来的轨迹里,韦一笑仗着自己堪称天下第一的轻功,直接在晚上躺在了她们露宿的营地里。第二天早晨当着所有人的面呼呼大睡,甚至还掳去了静虚,在几息之间,便还回了一具尸体。
非明什么也没有说,灭绝也只是皱眉警惕着,那铃声似乎是看没人理会,渐渐停了。而灭绝虽然是在闭目休息,但实际上任何异动都逃不过她的感应。
非明轻轻挑了挑火堆,静虚就睡在她旁边。非明等了很久,直到黑夜被晨曦照亮,黑白参差着,漫天繁星嵌在那里,才终于等到了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