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清进的屋来,几步就走到了卫宁康卧房前。他站下,平复了一下微喘的气息,然后抬手敲门,“笃笃笃”,“表哥?你,是你,在吗?”宋元清越问声音越小,他站在门前这一会儿的功夫,觉得有点漫长。他突然想起卫宁康的不告而别,有些事,有些想法,不会因为时间发生改变。比如,卫宁康对自己的躲避。
宋元清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也许卫宁康并不像自己一样,思念对方。经过这短暂的几天的分别,才发现卫宁康已经长在了自己心里。可卫宁康却在竭力避开自己。
这一刻,宋元清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点尴尬。
他猛地收回自己还在抬着的手,就在这时,门不合时宜的突然开了。宋元清被吓了一跳,他低下头勉强的笑了笑,“我是不是吵到你了?”。话停在这儿,宋元清似乎没有了平日里交际的游刃有余,他不知道自己下一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着,站在那儿。
卫宁康披着薄薄的黑色里衣,保持着开门的姿势,看着对面因为低垂着头而只能看到他的发顶的人。他昨晚不顾伤口冒雨赶回来,就只是想着能早回来看他一眼。现在看到了,心里却还是有些焦躁。
卫宁康侧身让开门,“要进来坐坐吗?”他一路紧赶慢赶的回来,都是为了眼前这个人。
宋元清听着他声音里的倦意,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总觉得这语气里还有一丝不耐烦。但他既然已经来敲门且还敲开了,就觉得不能一走了之,总觉得那样更尴尬。他硬着头皮的抬起头,眼睛却还是盯着下方,“啊?那我,进去,不打扰吧”,宋元清轻声问,生怕自己的什么举动再惹到卫宁康,徒增不喜。
卫宁康让开门,让他进来。在宋元清进来后,又随手关上了门。看不到他的脸,看到他整个人并且,还能和他同处一室。
这还是宋元清第一次进入卫宁康的卧房。这里和宋元清的卧房感觉有点不一样。宋元清的卧房在那之前是卫宁康的书房。即便后来用做宋元清的卧房,其实改动也不大。只是搬出来了几具书架和几大箱的书,搬进去一张大床、软塌和几个衣柜。其余的书桌都是原来就有的。所以卫宁康进出过几次宋元清的卧房,完全是一副不陌生的心态。
而卫宁康的卧房对宋元清也说却是全然陌生的。即便是前世,宋元清也不会主动进入别人的卧房。即便亲近如他的养父,他也很注意别人的私密空间,一般父子两有事也会选择去书房商量。像今天这样,他兴冲冲的来敲卫宁康卧房的门,这还是前世今生第一次。
进来先是闻到一股馥郁的幽香,不似玫瑰的浓郁也不似雏菊的淡香却使人感到舒畅、惬意。宋元清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抬头快速扫了卫宁康一眼,就见他披着黑衣的一肩漏出了一角白色的纱布,他又想起刚才碰见的背着药箱的卫一。
他脸色一瞬间变了颜色,“是你受伤了吗?”不等卫宁康回答,似是笃定一般,“伤哪儿了,重不重?”满脸的担心。
卫宁康见他一瞬间变色的脸,怕他担心,“没什么,就是一点皮外伤”,满不在乎的神态,微皱的眉头。这样疏离的表情再次刺伤了宋元清。
宋元清不知道是该坐下,还是应该告辞。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了吧”。
卫宁康不知道怎么一瞬间就变了话题,明明刚才还是一脸的担心。怎么一句话的功夫,就不关心,还想走了呢?
“没打扰,请坐吧”,卫宁康还是闷闷的开口挽留。
宋元清觉得都要快要尬出天际了。
他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坐在了一旁。“你屋里的香挺好闻的啊”,一开口宋元清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嗯,是卫一自己配的,你要是喜欢的话,让他给也配一些。”卫宁康见他询问,这才想起,好像宋元清一直不喜欢用熏香的。
“不用,我也不是太喜欢用香料的”,多娘啊,这句话宋元清没敢说出来。
几句话后,气氛没有那么尴尬了。宋元清才有功夫打量一下卫宁康的卧房。整个卧房的风格和卫宁康本人的性格挺像的,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案,案上傫着几张名人法帖,并几方墨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里面空荡荡的,没摆放什么。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幅大字写的龙飞凤舞,宋元清一眼扫过,没认出来。真是汗颜。案上设着大鼎。卧榻是悬着青色纱帐的拔步床。给人的感觉是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总的看来,要比宋元清的卧房精致上些许。卫宁康也有点心虚,当时着急让宋元清搬进去,确是匆匆收拾出来的。
卫宁康坐在那看着宋元清的表情,没看出他有什么变化。他习惯的抬起右手想给宋元清斟杯茶,却忘记了肩头上的伤口。
“嘶”,不小心发出声来,宋元清立马看了过去,见他面露难色,“是想喝水吗?放着我来就好。”他说着,起身来到卫宁康身后,拿起茶壶给他倒上。仔细看去,卫宁康眼底透着青灰,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的嘴唇都点发干,还没有血色。黑色的里衣,趁着他的脸色也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