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子时,我又跟着师父推着车去到了久违的鬼剩我们去的比较早,同时到的摊主都是老熟人了,暂时我还没有看见什么新面孔。我刚把桌凳摆好,刘公刘婆就来了。
“哎,是胜啊!”
“哎呀,真是有一阵子不见你了!你去哪里了?”
“唉,瞧你这记性!”刘公埋怨刘婆道,“上次冯师傅不是胜去外县打工了吗?”
“哦!对对对!”刘婆满脸的皱纹都绽开了,笑着道:“呵呵,我呀,就是好久没看见胜了,这不有点想他了么!现在一见到人,就开心得忘了嘛!”
我被这对老夫妻也给逗乐了,打个招呼都跟相声似的。我也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回到摊子前忙活起来。菜还没上完呢,胡爷叼着他那根标志性的金牙签也到了,比平时早来了不少。
胡爷见到我,也惊讶地问道:“胜你不是去打工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我道:“不去了,打工不好玩!”
“不好玩?打工还有什么好不好玩的?”胡爷翘起嘴角,促狭地问我:“老实,是不是你师父这儿生意不行了,喊你回来的?他一定给你许了更多的工钱吧?”
我不禁苦笑起来。就我师父那抠门样,还能给我许更多的工钱?但我嘴里肯定不能这么出来呀!我只好赔笑道:“是是是!托胡爷的福,您在我们这摊上多吃点儿,我师父就能多赚点儿。我师父赚得多了,给我的工钱也就多了!”
这边厢刚伺候完胡爷,金老太又带着明来了。
“呀!胜哥哥回来了,太好了!”明一见到我就高胸拍手掌,雀跃道:“胜哥哥,还是你烤的壁虎最好吃!你师父烤的不好吃!”
我和站在一旁的金老太对视了一眼,都感觉好尴尬。我师父就在摊子后面的躺椅上躺着呢,明这话的还那么大声,也不顾及一下他老人家的面子。唉,果然是童言无忌啊!
我赶紧道:“好好好,以后我每次都来,每次都烤给你吃!保证让你一闻到香味就口水直流!”
明听我这么一,还真就趴在我摊子旁边等着嗅烤壁虎的香味。壁虎烤好了,他脚下也流了一大滩口水。我心里突然想,明和胡爷应该换个次序再来,这样我就不用那么辛苦,光光用明的口水就足够制作胡爷的“唾面自干”了
下一位上门的熟客是老张。他依旧穿着那套非主流的嘻哈风服装,话却是一本正经,特别显得不伦不类的。
“胜回来了呀!哎呀,我们大家都很想念你呀!”老张热情洋溢地道,搞得我有点怪不好意思的。随后他又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跟前悄悄道:“我尤其想念你整出来的那几个新菜色,什么下无牙啦!什么酸甜苦辣啦!你不在的时候,冯师傅也不整那些了,害得我嘴馋了好久!”
唉,又是来吐槽我师父的!我又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师父侧躺在椅子上眯着眼,也不知道是真没听见呢,还是假装没听见。有钱赚他也懒得赚,我这位师傅也是够可以的了!
我对老张道:“整整整!我下次就整,以后啊你刚才的这些都是固定菜色了!”
老张很满意我的答复,顺便也点了不少东西来吃。在这里做生意嘛,不靠熟客靠什么?后面又来了几位,也是一见面都先跟我打招呼,问我去打工的事情。我也没什么好的,但心里还是感觉有点暖。我在人间遭遇了那么多的冷眼、歧视和忽视,到这阴间鬼市来一下子就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反而觉得非常亲牵活人不在乎我,可这些鬼顾客们还是把我当成老朋友一样的,想念我,称赞我,欢迎我回家,让我不再感觉自己一无是处。
到了下半夜,鬼市里也渐渐热闹起来,出现了一些陌生的鬼和摊主。虽是陌生,但也不是从来没见过。比如唐老瘸吧,据范秀才,他们俩都是清朝的人,死的时间也没差几年,只不过范秀才学的是文,而唐老瘸习的是武。唐老瘸生前也没能考中武进士,后来只能混到了去镖行当镖师,结果在一次行镖的时候被一伙土匪给砍断了腿,从此就只能拄着拐杖走路,镖师也当不下去了,最后郁郁而终。
唐老瘸死后被埋在了家族墓地里,离我们这乱葬岗还有十里地,因此他一般也不怎么到这鬼市来。其实鬼是可以不用走路的,用飘的就省力多了。但唐老瘸一来就喊脚痛,也不知道是真痛假痛。我想他那就是矫情,就跟范秀才一样,捧着那本破书看了几百年了,也总爱做叹息状,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情。他手里不就是一本水浒吗?那里面一伙流氓土匪打架造反的故事连我都滚瓜烂熟的了,还有什么可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