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她可以进去?”林宛昕一时没有绷住自己的温柔面具,一把扯住了半醉的温南枳。
温南枳抱紧了手里的琵琶,头也晕乎乎的。
忠叔让女佣拉开林宛昕,轻声警告道,“林秘书,注意你的身份,南枳小姐是宫太太自然可以进去,出什么事我会向宮先生解释。”
“管家!宮先生都不承认她,你这样做就是违抗宮先生!”林宛昕气愤的瞪着忠叔,总觉得这个宫家多了一个和自己唱反调的人。
忠叔虽然着急,但是语气却保持着谦卑,“林秘书,麻烦你让一让。”
林宛昕看楼下的女佣也上来了,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她只能咬着牙看着忠叔将温南枳送了了进去。
温南枳一走进去,就踩到了满地的玻璃碎渣,冰冷的空气中让她的脑子有些清醒,呼出的气息都裹着寒气。
她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去,在光亮的灯光下才看清楚了宫家禁忌之地长什么样子。
空旷偌大的房间,一张黑沉的四柱大床,床柱上龙凤的挂钩巧妙的含着床三面的纱帐。
阳台前放着一张雕刻细致的方桌,一左一右两张软椅。
宫沉就坐在其中一张软椅上,脚边也是碎落的酒杯,双臂随意的垂着,尖细的指尖滴滴答答缀着红色的酒水,漆黑的身影都快和软椅混合在一起。
房间中还有两扇门,然后就剩下一个斗柜,上面放满了照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空荡荡的白墙。
孤寂的人。
像是一副被掏空的躯壳。
“忠叔,我不想喝药,你们都散了吧。”宫沉的声音像是忍耐着什么剧痛,咬着后槽牙才面前串联出一句话。
听闻,温南枳更不敢动,站在一排窗前,不知所措。
“宮先生,是……是我。”
乒乓一声,宫沉把小方桌上的东西都扫在了地上,他双手撑着头,怒视着她。
“滚!都给我滚!”
温南枳害怕的一抖,很想离开这个禁地,但是想到忠叔请求的她的样子,忠叔应该是也把宫沉当做他的孩子了,真情实意的担心宫沉而已。
温南枳借着剩下的三四分醉意,提着一口气,小心踩过地上的碎渣,抱着琵琶在宫沉对面坐下。
“宮先生,弹完我就会离开这里。”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留下你?你再不滚,我就把你从三楼扔下去!”
宫沉阴沉沉的脸上滚落汗滴,额头的青筋暴了出来,嘴角紧绷,双手握拳,话语间满是警告。
他幽深的眼中掀着风浪,面色却不露一丝痛感和忍耐,像一头受重伤却不肯倒下的猛兽,依旧张牙舞爪,戒心满满。
他也是一个能忍的人。
温南枳在软椅上迟疑了片刻,还是摆好了弹琵琶的动作。
她深吸一口气,听到了窗外的风声,望出去才发现这里才是宫家视角最好的地方,阳台的窗户像是一幅画框,清亮的月光将楼下的花园描绘的错落有致,重影交叠,虽然黑影重重却带着轻盈柔和的月光。
可想知道白天坐在这里看到的景色。
树影中的花瓣穿过画框,潺潺飘落,落在了温南枳和宫沉的发间和脸上。
空气里洒在地上的酒香混着花香,将温南枳的醉意又上提了几分。
她眼中的宫沉变得有些迷离,却少了很多戾气,模模糊糊倒是没有那么可怕了。
“宮先生,对不起。”
她的指尖滑过琴弦,慌乱的前调渐渐进入了佳境。
“浮云散,明月照人来,柔情蜜意满人间……红裳翠盖,并蒂莲开,春风吹,春燕归,桃杏多娇媚,侬把舵来郎摇桨……”
这是她妈妈手把手教她的苏式小调,是她唯一会唱的一首歌。
可能是今天和妈妈通过电话后,让她想到了这首歌。
虽然及不上她妈妈的吴侬软语,但却是她此刻最能寄托的感情的方法。
学琵琶是为了讨妈妈开心,可是她的声音并不适合唱歌,哼调子时还算娇软,唱起歌来便会不自觉的带着颤音,吐字不清。
这首小调是妈妈最喜欢的,所以她很努力的学会了。
想起妈妈,温南枳便无法忽略自己的母亲还被人囚禁着,歌声又开始发颤,甚至带上哭腔,眼泪也止不住的滑落。
积压的委屈和悲哀让她的歌声变成了哭声,她一直在宫沉的面前忍着不肯哭,这份倔强在此刻也支离破碎。
她索性就着琵琶声哭了出来。
原本眉头微微舒展的宫沉,听到歌声骤然变成了起起伏伏的哭声,闭目片刻睁开后便看到一张哭得涨红的脸蛋。
醉意晕红的脸颊,从肌肤里面透出的粉红,层层叠加后像是朱砂的晕染,娇艳下楚楚动人。
温南枳哭和不哭完全是两种神态,前者透着苍白的倔强,后者就像落在他掌心的花瓣,娇弱让人不忍。
温南枳的哭声渐大,弹琵琶的手一停,空荡荡的房间放大了她的哭声。
宫沉只是眯着眼危险的看着她,褪去头疼后,他慵懒的坐着。
“继续哭。”低沉沙哑的声音溢出薄唇。
温南枳一哽,眼泪瞬间收住,含着泪看着宫沉,剩下的那丁点醉意消失殆尽。
宫沉靠着座椅的身子突然前倾,长臂伸出,揽过温南枳的脖子,用力一拉,温南枳便跪在了他脚边,被迫仰着头看着他。
宫沉一低头,发丝上的花瓣便坠落,沾在了她泪湿的眼下,粉白的花瓣挡住了她小半的视线,迷离中看到的宫沉都被晕染成了这种粉白的柔嫩色彩。
尤其是在宫沉强吻她的时候,花瓣贴在了两人的唇上,凉凉的柔软中强迫的吻都带上了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