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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筝越想着越不对头,怨气是越来越深重,原本就是只有三分的委屈,想着想着就成了十分。
明筝也不知是哪个地方被戳着了,包括自从穿越以来所有的愁苦都一股脑儿冒了出来,眼底一热,那眼泪珠子便啪嗒啪嗒往下掉。
明筝想着自己这么的没出息,刚开始刚来这个世界时遇到的万般为难都没有哭,如今的这把小委屈,她倒是十分的想不开,为难了自己,她举袖擦了想忍。
可眼泪却是越擦越多,根本不听她使唤。
“哒哒哒哒”的眼泪,像是不要钱的金珠子一般,纷纷的顺着她的脸腮落下来,滴到明筝锈着栩栩如生的芍药的的鞋面。
慕言说的原是“你先出去”,只打算先同其他人讲几句,交代一下,毕竟他算是看明白了明筝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若真的强行的待在这一群人当中着实的也太打眼了,可谁料交代的话才说了没一半,就听见外头传来隐约的哽咽之声。
慕言转身向外头一看,顿时一僵。
那穿着一身喜气的半大娃娃立在廊下柱旁,原本粉雕玉镯的一张脸如今瞧着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一面哭还一面擦眼泪,真叫人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慕言瞧着她,觉着有些遭罪,抬手轻轻一压自己的眉心,毕竟是魔教小少主,他毕竟是要待在魔教的,魔教的人多护短,他可是领教过的也不好,做得太过。况且他也并没有说什么太重的话,只不过叫明筝出去罢了。
罢了罢了,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慕言原先便是嫌弃教小孩子太麻烦,所以跑道来教鸣和,鸣钟,如今倒是有一个特殊的情况来,他倒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原先慕言在正道的时候便是同同们的师兄弟,同长辈相处的时间比较久一点,应付这些小孩倒是没有多少的经验。
如今慕言又不知道该叫明筝进来还是不该叫她进来,由得她委屈又觉得做得不太好。
慕言万年不变的一张笑脸,终于有了一些龟裂,抬手轻轻一压自己的眉心,不由把声音放软了几分,脚步俆徐地向外头走,道:“别哭了。”
明筝本身哭得非常的投入,傻不伶仃的听到了别人叫唤,哽咽声顿时一停,脸有挂着傻不拉叽的泪水,抬头怔忪的撞入那个略显深色的瞳孔之中。
明筝觉着自己哭其实本跟慕言没什么关系,只是由着这么一桩小委屈勾出了更大的委屈罢了,心里只想着慕言所谓的治学严谨,怕是要让自己在外头站一个时辰,等到黄花菜凉的时候,恐怕才会想起站在外头的自己罢。
如今被这一顿挫折压下来,自己早就没有心思学习,学习的热情也被熄灭的大半了。
谁料着慕言忽然走了出来。
明筝惊讶之余,也生出几分猝不及防的错愕。她的神情变得古怪了几分。
心电急转间,脑海里面已迅速地掠过了一个念头,长老他………是心软了吗?
明筝有些不敢相信。因为据他所知那些把他当做新投保的那些老师,对待那些差生的严厉态度,她可谓是不止见识过一回了。她知道差生该享有怎样的态度待遇。
其实看慕言的态度,明筝也隐隐的看出了这是因为什么的缘故。
如果不是裴枕流,她哪有这个待遇呀,她贵在有自知之明。
仔细的想一想,她总不会因为自己本身的原因,慕言才对她搞特殊。可是竟然跟裴枕流本身就是绑在一起的,她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做一些什么事情,去行使一些权利也算是理所当然了吧。
明筝眼泪挂在半空中要掉不掉的,显得愈发的可怜呢。
明筝看着那传说中治学严谨年轻的长老温软下来,那只手伸到了半空中,仿佛要拍在自己的头,但却停了许久没有落了下来。
明筝心念一动,眼泪止住片刻后,竟重又哽咽。
明筝觉得可以利用自己的自身优势博得慕言的同情,不仅得自己的年龄优势还有自己的背景优势,毕竟他只是一个半大的娃,就算做错了什么事情,哭一哭闹一闹,也会能得到别人宽容。以后的这般的情况或许还会再出现,若是能让慕言了心,明筝觉得自己以后在这里的日子说不定会好很多。
毕竟心软就是那么一回事,有了第一次,必然会有第一次第三次。
明筝想得通透,将肥嘟嘟的小手放到自己的眼睛下面,当真是想哭就哭,说来就来。
果不其然,慕言又露出些许头疼的神情来,对她道:“原也不是想罚你,莫哭了。”
奏效了。
明筝心底差点笑出声来。
于是明筝也不多做纠缠,立马收起了自己的眼泪攻势。
回去无忧殿时,阿桑看明筝侧脸红肿的跟核桃似的,满眼通红的眼睛,耐心地劝抚她:“少主最近事多心烦,发脾气是一阵一阵的,你别太挂心。少主待你也是很好的,我们都看在眼里,他将你发落在这里,定也有他的原因。”
至于什么原因,也不就是阿桑这个做下人的能够追究了,还望明筝能够想明白,不要对少主生出什么怨恨之情才好,毕竟阿桑这些日子也看得明白,裴枕流对明筝算是寄予过厚望的。
明筝如今算是气早就消了一大半,哪还敢记恨着裴枕流,只是装作自己生气的样子,撇了撇嘴角,说到底她如今这般的行径也不过是图一个安慰,想着撒娇罢了。
总归的今日长老虽然也是罚了她,但是没有给自己脸色看,还细心的又给她将那些知识整理过一遍,她算是心满意足了。
毕竟打了一巴掌,再给一颗糖,也还是甜的,不对吗?
阿桑看着明筝想的这般的开明,也就无奈的笑了笑,转身的去拿了一个热鸡蛋给他敷眼睛。
阿桑小心翼翼的眼神好似明筝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可人大概就有这么犯贱的倾向吧,别人是越是漠不关心的时候,你心里头倒没有觉得多少分不甘心和怨恨委屈来,但是当别人捧着你的时候,你又觉得万般的委屈,甚至还敢怨起别人的不对来。
明筝是个顶顶的大俗人,她自然的不能免俗。
明筝摸了摸自己手里的热鸡蛋,抬起尚没有消肿的眼眸子,便对阿桑可怜兮兮地说道,“爹爹,什么时候会回来……”
只是这回挂在半空中要掉不掉的眼泪是看着真,实则假了。
阿桑对他这般受尽委屈的身心也是没办法招架的,毕竟这么算来,这些日子以来阿桑照顾得最多的,照顾的最是细致的便是明筝了。可能人相处得久了,再怎么也会生出感情来的。
明筝知道其他人都靠不住,但依旧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忍不住喊了一声:“阿桑……我,我想……”
阿桑今日是知道事情的经过的,他虽然心疼,但是他却无法应承此事。毕竟裴枕流在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况且想着小少主年纪小也需要一些历练,早点的让他看清了人情世故,对他也没有什么坏处,阿桑面露难色,眉梢轻轻垂下,走过来握了握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慕先生人很好,你要努力。”
明筝:“……”
阿桑还鼓励地朝她点了点头,握了握拳,。
明筝:“………”我要你的鼓励有何用!
明筝想了半天,才知道根源不在,甚至于无忧殿的其他人无关,或者有决定权的都在裴枕流身,那么想要改变主意权全系于他一人。
所以明筝要求的那个人也是裴枕流。
明筝想着她实在太难了,她一个新手小菜鸡突然走到了满级大佬的中间,格格不入好不好?她这般情况,如果想要跟进度的话,必须得花费别人十倍的努力才行,她瞧着就没有这个天赋,好不好?
况且她还这般的小。
明筝得想个办法让裴枕流打消这个主意才好,要不然长期以来,遭难的还是自个。
况且就算是循循渐进,明筝也有把握,自己不会比别人差,而且明筝无论如何也会比同龄人更加的优秀一些,可能会跟得跟得更快一些。
明筝觉得裴枕流那一套思路根本就不适合自己。
就算别人不答应,明筝自己也得想办法曲线救国才是,明筝默默的看着阿桑,开始打起了主意。“我想见爹爹了……”
“我非常想。”明筝默默地补充道。现在恨不得立刻马得见裴枕流,否则明日又有课要,她可不想在那里呆着了。
他这回可是真心实意的想。
阿桑本是不愿意透露的裴枕流行踪,但是对这样的眼神,没忍住地便将少主的底给掏了个干净。
阿桑抵不过她的哀求,思量再三,只能先抱着明筝去明渊阁寻裴枕流。
明渊阁甚远,出了无忧殿,而越过木阁和正殿,明筝扒在阿桑的怀中,抄手游廊蜿蜒曲折,素色的光打落朱红檐瓦,擦着檐边拂入廊内,落在清俊身影,薄薄地落了他肩头一层,有冷风佛风,吹起了裴枕流额角的的发。冷烈的目光犹如正月里月色的清辉。
明筝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阿桑以为明筝受寒风侵蚀,不由得将他抱得更加的紧凑了。
裴枕流却也敏锐不已。察觉明筝悄悄的拾起了眉眼,打量过来的的目光,他眼睑微抬,幽幽地回望,只是眸光冷冽,好似冬日里头下过的第一场雪。
明筝:“……”
明筝没有想到,不过几日的功夫不见,裴枕流看自己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了,看来她得加把努力呀,关系没搞好,说什么都是空话。
裴枕流明明才十七,充其量便是十八岁,却已初显锋锐,令人生惧了,不管是在魔教的人,还是正道的人,或者是与裴枕流交好过的人,都不认为他是一个半大的少年。
裴枕流成熟的是心智,所以他当爹,倒也没有,觉得非常的不和谐,他虽然当爹当得不是非常的合格,但是明筝隐隐的觉得他乐在其中。
虽然明筝不懂这种感情,但是她还是非常乐意的接受………
想起自己今日为何而来,明筝心中没有底,又想起了今日年轻的长老的谆谆相告,忍不住的心中一寒,又默默缩回阿桑却怀中。阿桑并未察觉,抱着她匆匆而过,行了礼,入了明渊阁内。
裴枕流面没有什么表情,半跪坐于案前,用白皙的手指执了香箸,在案那端端摆着的错金博山炉里轻轻拨弄,丝缕般的烟气自孔隙中悠悠浮,繁复的云纹在幽暗中隐约游动着点点光辉。
织锦梅帘外却倏地传来一声软软的呼喊,打破这一室的安宁。
“爹爹,爹爹。”
只见阿桑抱着明筝绕帘而来,裴枕流见着明筝,并不惊呀,两道秀眉轻轻颦蹙起来,。
明筝这么一想糟了,裴枕流的眉头皱起来,该不会自己打扰到他的清宁了吧,明筝一动不动的看着裴枕流手中的动作,又顿时的不敢吭声了,忙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挣扎了一下,从阿桑的怀中跳起来,两只手放在自己的手的两侧,显得安分乖巧的模样,静静的等候着他。
裴枕流拔弄好了炉子里的香,抬头坐不及防的,看见他这般的模样,微微的颌了颔手,顿时浮起笑意。
明筝见此就知道自己此番的这般动作没有做错,静静的呼出了一口气,明筝觉得每天他的一言一行都是自己要做的功课。
假以时日这般的进步,她揣摩人心肯定是得心应手。
明筝非常乐观的想着。
裴枕流起身,敛衣,走至杌子,华丽的衣摆日光中显现出来,流光溢彩,深沉而华贵。裴枕流淡淡的朝着跟前的明筝看了过来,唇碰了一下下唇,轻轻的开口。“何事……”
明筝将自己的舌头抵到了自己的后槽,吞了一下口水,呐呐的又走进了一步,然后掀起了眸子看裴枕流什么反应。
明筝想在裴枕流面前讨个巧,然话才出口,一阵后知后觉的悔意便涌了她的心头。明筝觉得自己的心中打了千万遍的稿子,一见到了正主就全部的就吞了回去,张了张口,却是半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筝离裴枕流越近,眼皮跳得越急。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仿佛只要自己一开口,他的冷刀子便会射到自己的眼前来。
思及此处,明筝讪讪地收回了手,眼珠子转了转,患了一副明媚的笑容。“爹爹,你吃饭了没有?”
裴枕流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他在看着外头天色,寻思了一下,淡淡的开口道。“你想和我一起用膳?”
明筝顿时间被哽了一下,不,她不想!
但是事情必须得徐徐的图之,既然裴枕流这么开口了,自己也不好拒绝,明筝想着,若是能跟裴枕流相处得久一点,更是开口就会更容易一些。
其实到现在裴枕流也不知道自己将自己弄到了的意图是什么。毕竟是金主爸爸,一不小心搞得生气了,爸爸不给你钱,她靠什么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