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刷新
阿尚在无忧殿顶沐浴月光,双手攥在后头,背靠着琉璃瓦。他的耳力一向是极好的。
此时,耳边时不时的传来一道稚嫩青涩的声音。
“我……不是吧。这都行,爹爹是这样的人吗?”
阿尚:“………”
“又来了,在一个昏黑的,风雨交加的夜,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行,还得下雨。”
“不是吧,我都看了大半本了,怎么还没在一起,我就知道他们不会在一起,敷衍我。”
“这么深情的人设真的是我爹爹吗?”
“天,这套路,又开始霸道王爷的九十九次逃妻吗?”
“………”
黎明的光透过了窗棂照到了几案,明筝推开窗,看到了同样眼圈乌黑的阿尚。
明筝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声音微颤,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是一副惊魂甫定模样。明筝扯了僵硬的面皮,“早?”
她眼皮登时跳了一下,身形微僵,不动声色地往后先退了一步。
阿尚:“………”他对明筝的书很…好奇。
明筝认真的想了一想,然后面无表情的将窗一关,将所有的视线阻到了外头,然后心有余悸地倒了一杯茶润润喉,然后便心安理得的让这桩事给放下了。
耀眼的阳光从阴沉的云缝里透出来,照进平和窗内,投下一束明亮的光线。
明筝困得眼睛睁不开,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便一头栽进了温暖的被窝。
阿桑来叫明筝的时候根本叫不醒她。
明筝迷迷糊糊的醒来了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整理好自己的那一屋子的东西,她将这些别人送的,她深觉得不妥的处理好了之后,便跑去找裴枕流了。
找裴枕流干嘛,自然是哭穷了,卖可怜了。
裴枕流眼尾微挑,檀唇点朱,自是一股浑然天成的清冷贵气,又因着这些年来身在高位,养出了三分难得的气度。
明筝刚进门的时候,便看到裴枕流神情懒懒的躺着身体侧卧在云塌,没有束就长发闲闲的散塌间,膝,胸前,有微风一吹,眉眼风流的瞧着像个妖孽似的。
明筝心脏受到了重击,许久没有回过神来,当下的一个踉跄跪倒在门槛。
裴枕流:“不必行此大礼。”
明筝抬起头来可怜兮兮的看着裴枕流,然后快步的走去裴枕流的跟前,拿着脑袋怼到他的脸去。
明筝婉转而铿锵的喊道。“爹爹。”
裴枕流眼皮跳了一下,淡淡的瞥了明筝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当下明筝慢慢用力地把自己的手掌从裴枕流手中放了进来,期期艾艾地道:“爹爹,。”
裴枕流面无表情的便靠在引枕看着她。
一双眼底的审视,难得变得有些锋锐,他慢慢道:“嗯?”
明筝暗暗的想到果然是求人,最是难开口。
但是百般难为之下明筝还是撑着自己的一张僵硬的脸皮开口笑道“我……我想……修。”
明筝也不知道裴枕流什么时候走,所谓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但是这件事情恐怕也只能来求裴枕流了,一是裴枕流是她名义的爹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瞒不过他的,二是据明筝观察所知,裴枕流在魔教比较开明的人之中可以算算算得是第一人,甚至来说裴枕流自己本身就是魔,道双修之一。
“修炼的事不急。”裴枕流似笑非笑地看着明筝。
明筝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漏了馅儿,且她撒谎的本事本就不好,更别说是对着眼前看着一脸的清冷的人撒谎了,一时窘迫起来,嗫嚅着道:“我想魔,道双修。”
裴枕流那清冷的眉眼近在她咫尺,明筝感觉自己心跳的很快,不仅是因为自己说的话,更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裴枕流坚定地朝着明筝看,“你想学我?”
明筝眼皮跳了一下,你能这么想当然是最好的啦。抬眼的时候见裴枕流静静的看着自己,那眼神仿佛有穿透力一般,似透过自己的表象看到内里一样,明筝顿时有些战战兢兢,连忙道了一声。“是。”
裴枕流心底哂笑,眸光微动,忽然问道:“为何?”
明筝陷入了长久的沉思,这个问题可得好好的回答,就似是一份高分题,拿下了它整张试卷稳稳妥妥的就及格了,若是没有拿下它那可就悬了。
明筝手指轻轻搭在案角,慢慢地转了一圈,忽然间便计心头。
原本抬起的眉眼,缓缓低垂下去。
仿佛想起来什么不堪一般,幽幽地叹了一声,唇角竟挂了一丝逼真的苦涩:“这倒是了,爹爹这般的厉害……我我一直很崇拜爹爹,我希望能成为和爹爹一般的人。可……”
顿时怔住,过了好半晌才慢慢低头道:“我资质愚笨,莫说学两门功课就是学一门也是非常的吃力的,唯恐辜负了众人希望,可是,我真的…我真的很希望成为像爹爹一样的人啊。”
这是一场苦情戏。
不过这也是实情,魔教中根本就没有人看好她。况且明筝的身份这么敏感,其实……若是没有人庇护她根本就不可能修行。他们都当明筝是闹着玩的,天知道她的内心多么的进。
明筝演到了半途,不住的拿起眼睛悄悄的打量着裴枕流,被他一看,瞬时间又惶恐不安的低下头去,一脸受尽委屈的小模样。
裴枕流看了半响,差点气笑出声来。
明筝是真的没搞明白情况啊,俨然是将自己当成了她人生中最可怕也最厉害的人,一幅委曲求全、忍气吞声。
活生生一受气包。
毕竟是养在他膝下的,总见不得明筝这般万事小心翼翼模样,
裴枕流答应了的,要把浮山的万年灵芝给她滋补,还有价值不菲的参果和秘籍。
明筝出门的时候喜滋滋的,嘴角不住地往翘,整个人走起步来,高扬阔气,她全都要。
明筝也万万都没有想到裴枕流这般的人竟然吃这一套,顿时心头便有了算盘。
背后有了靠山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些天地的灵宝真的是千年难得一见,裴枕流这人也是大方的很,说给就给,还当真的将她当做是亲生的来养,明筝心里头还是有些感动的。
裴枕流是明筝名义的监护人,阿桑是她实际的监护人。
明筝只同阿桑说自己要去灵阁取些东西,却并没有明说取什么东西。
阿桑沉默无言,默默的看着眉眼中藏不住欣喜的明筝,明筝恐怕不知道灵阁里放的都是一些什么宝贝吧,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阿桑缓缓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裴枕流这般的看中明筝,他又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灵阁外有专人看守。
守门的两个人跟没骨头似的懒洋洋站在门外晒太阳,一见明筝靠近,没当回事,掀开眼皮,“去去去,黄毛小儿,这儿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阿桑嘴角微微地一扯,恐怕这些人没有见小少主认出来吧。
明筝一板一眼的说:“少主让我来领东西。”
那人将明筝下下看了个遍,“你骗谁呢!?”
“少主是什么人,其能是你能乱攀的。”
明筝:“…………”
他们才不信,裴枕流要拿什么东西不亲自的请人来,竟然要一个小破孩来替他进入灵阁来拿,等等小破孩,他突然之间震慑了一下眼神,缓缓地又重新的打量了一番,然后在看的旁边默不作声的阿桑一眼,觉得他有点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灵阁一向是不问世事。所以对外头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有一定的滞后性。
灵阁里头的人也很少走动,但是一般的人进去的话是需要灵符的,灵阁专有的灵符是非常稀奇的,一张也只能进去一次,进去一次也只能拿一件东西,但是这灵符对来说不仅是一个身份地位的象征,在魔道中更是一种实力的象征。阿桑明筝他们两个没有灵符,但是传了大人物的命令。
守在门口的两人又仔细的看了一眼这两人的造型,一个是小小的人,还跟少主扯了关系,最近………他们脑子里像被披了一件特别眼光,莫非是小…少主?
明筝听着他们的语气,也觉得他们可能是没有认出自己,其实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猜测着就怕他们算认出了自己,他们未必能够通行,毕竟明筝是捡来的……
明筝板着张小脸,说:“不信你就自己去问少主。”
守门人传了道暗符,没多久便从无忧殿得到了回音,一道清冷的声音道。“嗯,随便拿。”
明筝听得怦然心动,这像极了,每个霸总的标配,拿着一张卡道,随便刷。
这难道不是爱吗?这妥妥的就是爱呀!
的门给打开,顺便问了句,“你要拿什么啊?”
明筝歪着脑袋,欣喜的一蹦一跳边往里走边说:“万年灵芝。”
守门的人情不自禁地打量着她的小身板,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啊,人比人当真的气死人,有些人一出生便站在了别人的终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且还是血缘不纯的情况下。这么小的年纪就用了这么好的天灵地宝,以后修行岂不是要一开始就要的压扁别人。
明筝在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之中,拿到了魔人双手奉的万年灵芝。
她打开了盒子,看着平凡无奇的一根灵芝,有些微微的讶异,没忍住就撇了撇嘴角吐槽了一下。
明筝拿着胖嘟嘟的手指在盒子敲了两下,这盒子也挺普通的呀。“卧槽!”
守门的人送着明筝出去,明筝突然脚步顿了顿,“我还要拿其他的东西。”
“参果。”
守门人:“………”“卧槽!”
魔道的参果一共就有七株,曾经已经被用过了两株,现存只有五株,没想到明筝随随便便的又想拿一株走参果。
众人又打量着一脸不识货的明筝,顿时觉得牙又疼又酸。
明筝想着竟然说了,不如干脆的将所有的想要拿的东西都说完,于是在他们一脸震惊惶恐的目光之中淡淡的道。“还有《无法心经》《剑道》,《大三千》。”
明筝拿到了那几本书之后,心满意足。果然如同裴枕流所说的,只有在这里束之高阁的书才是真正的好书,绝版的,世只此一本。
“小毛头特么还真的敢拿啊。”
“三本啊。”
“别人想练一本功法都觉得千载难逢,她一下子练三本,她能练得了这么多吗?”
“大三千什么来头!”
“三千世界之外用一个大字,这本书当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是机缘巧合之下为魔道所得的。就怎么……给小少主了。”
“少主当真是宠爱小少主啊。”
“嘘,听说小少主是来路不明的,是少主硬生生的应下来。”
“你说……万一。那不得亏死。”
“这种话也是我们能说的?”
“罢了罢了,就是命好吧。”
明筝捧着手里的东西,都觉得自己手的温度连同着自己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这些可都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好东西啊。个顶个的值钱。
明筝听着自他们的议论,压下了自己焦躁和欣喜,头都没回,小声的吐槽。“少主让我拿的,我怎么不敢!”
好吧,明筝其实内心里非常的心虚,她就是在虚张声势。万一………这个万一的确是很有可能,这么一想,裴枕流的确是特别像冤大头,心里不自觉的有些愧疚。
罢了,明筝记得说书中大反派的最后结局是死的凄惨,罢了罢了,明筝想,以后自己要尽自己最大能力来挽救这个悲剧吧,也算是报答裴枕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