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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殿里头,众人忙做一团,行走之间步子却是轻轻的,大气不敢出。
屋子里头的地笼烧得很旺,正常人往屋子里一待,都会热出层层的汗来。
流沙一点一点的漏着。
一道声音打断了这古怪平静。
“不是说很快会醒来吗?”裴枕流看着迷不醒的明筝一脸痴汉的将脑袋蹭到了自己的裤腿,依然无多话,只伸手轻抚她头,向巫医玉衡投来了深深一望。
巫医玉衡擦了擦头上的汗。
“这………”巫医玉衡上前又把了一次脉,迎着裴枕流死亡的凝视。“这,的确快醒了……”
裴枕流面无表情的将明筝露出来的手脚塞回了被窝里去,然后转头看着阿尚。“以后,你就跟在小少主的身旁。”
阿尚目光有些不可思议,对上裴枕流的眼神,却半点不敢表现出来。他跟了少主十几年,没想到轻描淡写之间,少主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阿尚面上颜色复杂的低头看着缩成一团的小人。
学优登仕,摄职从政。
修成玉颜色,卖与帝王家。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阿尚不同于整日笑脸迎人的阿桑那表面上唬得住人的三角毛功夫,他是实打实的自小勤学苦读,自问武艺在魔界众多的高手之中也能排上一流,没想到刚回来跟着前途光明的少主准备搞一番大事业的时候,竟然被大材小用派来看守一个小豆丁。
阿尚哪怕心里多么的不乐意,可是少主下的口令是勿以置疑的,于是他面无表情的应下了。
阿桑似乎看出阿尚的憋屈,忍不住抬起袖子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明筝,心上又落下了一抹忧愁。
阿桑想其实,这样也好,至少由他来照顾少主会更加妥帖一点,有阿善来照顾小少主会更加安全一点,两全其美。
裴枕流似乎知道他们两个的想法,挑一挑眉头,寡淡的道。“阿桑,你不必回来了。”
阿桑面上颜色忍不住的一僵,心中是万般的不赞同,虽然他心中是为小少主打算的,但是毕竟裴枕流才是他真正的主子,万事自然以他为当先。若是他们两个都离了裴枕流,阿桑觉得是因小失大。
阿尚却一下拉开了唇角,显得有些幸灾乐祸。
裴枕流守了半天也不见明筝有什么转醒的现象,反而小动作不断,只觉得有些头疼,拍了拍衣摆,便走出了偏殿。
阿尚待得裴枕流走出偏殿,条件反射地想要跟上去,却在门口的时候生生地定住了脚步。
………
明筝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天地昏天,天旋地转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处一片黑糟糟,却的也没半分的冷气。
明筝伸手摸了摸暖的被窝,嗯,她虽不知道什么质地,但是触感很好,又和她屋子里头的不太一样。听古书曾说奢侈的人家,冷天气的时候以触便暖肌的经由粟特人从西域极西之国带来的另种名为云霞的绒锦作盖。不知道比起这些自己盖的这张被子又如何?
云席云床,锦被罗衣。
明筝睁开眼睛之后又拱了拱被自己睡得暖和的地方不舍得起来。
明筝:系统,系统,你还在吗?
没声音?
忽而外头,有风刮过,吹打在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棂之上,只听到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
明筝:…………
她该不会进了什么恐慌地狱吧?连系统都不显灵了,等一下会不会出现什么洪荒猛兽。毕竟按照她这个炮灰的德性,八成现实对她并不是很优待,她该不会是活活的被冻死了吧?
明筝裹着他她的棉袄瑟瑟发抖,也忘了去想什么洪荒地狱能让她过得如此舒坦。
许是心理作用,明筝害怕的紧,半天不敢动一下。没想到等了半天真的听到了,吱呀一声,是门扉开了的声音。
这一瞬间,明筝往被窝里动了一下,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股恶寒从脚爬。
在一片黑暗之中,来人身姿挺拔英立,没有光的时候,五官糊做了一团。明筝鼓起了勇气,只对上了一双冷冽的眼睛,黑沉沉的,比外头的雾色还黑。
黑影的步子迈得很轻,一步一步像是没声音似的,像是生命的收割机朝着明筝走来。
月黑风高,杀人放火时。
这是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杀手?
明筝满脑子的都是马赛克。
她该怎么办,………救救孩子。
“好了点没。”裴枕流静静地看了明筝片刻,看明筝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已看出端倪来,只一转身,将门合上。
明筝听出了他的声音,默默将冷汗擦了擦。
明筝到底是对裴枕流不太熟悉,仅仅的凭一个眼神和大概的身形,并不能准确的判断来人是谁,但是裴枕流的声音明筝不熟悉的很,他的声音很有辨别性,尤其在这黑夜之中有种说不出的好听,大概这就是磁性。明筝见裴枕流走近,确信是他,眼巴巴的委屈的看着裴枕流。
裴枕流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他的手很是冰凉,指腹微微的压着明筝的一撮头发
。
明筝一边觉得额头很热,一边又觉得很冷,冰火两重天,却是半点不敢反抗,任由他胡作非为。
明筝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滚烫的,脑子已经烧糊了,可是额头上触着的冰凉,让她还是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她是被冷怕了……
裴枕流把手放下来之后,盯着明筝不说话。
明筝心头一颤一颤的。
裴枕流两道眉轻蹙,微微点头,却又将其垂下。
明筝若是平时对上这样的目光,自是左右忧虑许久,可她大半夜的也不困,反而非常的精神,虽然身体百般的不舒服,但是浑身上下似还是有使不完的劲,竟然头一次胆大包天的直视着裴枕流的目光。
裴枕流微不可察地勾了一勾,难得觉得好玩。
明筝不知到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但是她知道这一次难得的被幸运之神眷顾了,给她苟了下来。
她左右也是睡不着,索着从被窝里爬了出来,飞快地穿上衣服,点亮桌上那盏黯淡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