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都亭驿出来的时候,街面上已经是车水马龙了。宋人有早起的习惯,即便是东京喧闹的夜生活要持续到四更天。
人力的劳作仍是主要的生产方式,只有有了足够的时间,才可能把美酒佳肴摆上灯火酒绿的餐桌,才可能用笔墨纸砚写就长篇累牍的文章,也才有可能把主要依靠双脚行走的路程丈量完。
陆元甲担心太尉府有事,无奈夹杂在人群中,脚底下就是快不起来。
眼看前面有一处巷口,陆元甲便钻了进去。
汴梁内城的小巷如正街一样,都是四通八达相互联通的,只要方向不出错,总是可以到达的。
穿巷子虽然要多绕些路,但没了人流的打扰,还是可以节省些时间的。
又走了一个巷口,前面一处宅院的院门猛然一开,从里面冲出来两个身材健硕的汉子,走在前面的中年汉子步子甚疾,重重地和陆元甲撞了个满怀。
“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兄台没事吧!?”
虽然心中懊恼,陆元甲嘴上却是客气地招呼道。
那中年汉子被陆元甲撞了个趔趄,挣扎半天才算稳住了身子。
另外一个年轻一点的汉子抢步凑了上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陆元甲,眉毛一挑,满脸的不善。
“做什么的?”年轻汉子恶狠狠地问道。
“路过。”陆元甲答道。
“路过?你住在附近?”年轻汉子继续问道。
“不住在附近。”陆元甲答道。
“直娘贼,不住在附近如何走此僻静之处啊,王巡检,将此人带回去!”那刚刚被撞的中年汉子扶正了歪斜了帽子,怒气冲冲地呼喝道。
院门里又闪出一个瘦小枯干的身影,还没顾得上看一眼陆元甲,嘴里便忙不迭地应承道:“是了,是了……”
陆元甲看着几个人的气势,像是官府中人,便正色沉声问道:“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被陆元甲一问,刚刚出来的瘦小枯干的汉子这才正眼打量起陆元甲,见陆元甲气宇不凡,心里也有些没底,这东京城里藏龙卧虎,保不齐就得罪了哪位爷爷。
可是,看了一眼刚才唤他的中年汉子兀自余怒未消,也只好强撑着场面问道:“本官是此地的厢巡检,你是做什么的?”
陆元甲心里着急,见果然是衙门口的人,也就不想招惹麻烦,便从腰间摸出胜捷军的腰牌,在王巡检面前晃了一晃。
“噢,噢,原来是胜捷军的军爷,误会,误会……”
王巡检虽然没看清腰牌上的字迹,但胜捷军腰牌却是识得的,而且还是红底黑字,那应该是军官才会有的腰牌。
方才出言不逊的中年汉子听说是胜捷军的人,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也不再搭理陆元甲。转过身,声色俱厉地对王巡检道:“你好生把望着,有事及时禀报,不得有误。”
说罢,二人便急匆匆向巷口走去。
待二人消失在巷口,王巡检这才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回院子里,忽然又看见了还站在原地的陆元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