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聪被内侍从萧昭业的府中带出,上了马车,就向宫内驶去。
他问那内侍:“还想请问内侍,不知将带僧智去往何处?”
“回高侍郎的话,去了您就知道了,官家交待了让奴不要乱说话。”内侍道。
高聪从来到萧齐后,萧赜对他的学识及素养颇为赏识,特指定其入了南郡王萧昭业的府中,让这极受自己疼爱的孙子拜了他为老师。
但却入侍不久,很不幸的遇上了两国开战,大魏攻下数城,斩杀了齐国将士数以万计,萧赜将怒火燃至高聪,将他软禁于南郡王府。
高聪自知生死难料,早已置之度外,此番却由内侍带了他出府,不知去往何处,他约莫着,这像行驶在齐宫的御道上,难不成真的就此死在齐国?
车停了,车外侍者道:“常侍,到了。”
内侍掀了帘,下车后,对高聪伸出了手,道:“高侍郎,请吧。”
果然这车是停在了宣阳门前,高聪正想问些什么,那内侍却已经走前了几步,似在带路,他只得跟着前去。
又走了许久,高聪抬头看见齐宫太极殿内被无数盏烛光照得通透,殿内还传出了廷乐之声,他心里极为慌乱,但在脸上却仍透出使臣的坚韧和不屈。
内侍却是懂人心之人,他看得高聪如此神情,便笑道:“高侍郎不必紧张,官家这次设宴在太极殿,是魏使来和谈,特意将高侍郎请来一同赴宴。”
“啊?我朝来使了?”高聪惊道。
内侍没有回他,对他作了“请”字手势,高聪提起裤管往内迈了一步。
一进门的他,就看见了苏西那男子装扮,他喜上眉梢,就差点要扑过去了。
苏西见得父亲,“唿”的就站了起来,被崔宣伯紧紧地拉住了衣角,他轻道:“彦甫,坐好,你是魏使!别失了我大魏风骨!”
两父女的眼睛早已模糊,内心激动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一二,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对方。
高聪被内侍引在了苏西的对面坐着,苏西对着父亲,双脚移出了案桌,双手作楫至眉,深深地对他拜了一拜。
萧赜在殿后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魏使来齐的第一次设宴,萧子卿就已经看着这个叫高彦甫的男子不眨眼,他心里还骂着这儿子怎地和他哥哥萧子响一般不争气。
萧子卿的母妃张淑妃当晚,哭哭啼啼地求见萧赜,说有要事想和自己商量。
张淑妃进了内殿,让萧赜屏退了宫女内侍,就跪在了他的面前,哭道:“官家,请官家赐妾死罪吧!”
萧赜骂道:“说什么胡话,你一个内宫嫔妃,在宫中寻死多少次了,每次都兴师动众,也不觉得羞耻!”
“妾有欺君之罪,请官家赐死!”淑妃还是泪流如雨地跪在了地上,哀求着萧赜。
萧赜被激怒了,他走了过去,抓起了她的衣领,吼道:“滚出去!”
淑妃却似横了一条心似的,硬是不走,哭道:“官家,官家!我已经没有了一个儿子,可我不想再没一个女儿啊!”
萧赜松了手,却复而又抓着她,怒问道:“你是不是疯了!哪来的女儿,你不是只生了两个儿子吗!”
“官家,云音(萧子响字)还有一个同胞妹妹,她……她从妾这肚子里出来的时候,全身发紫,连呼吸也没有了,妾怕,怕官家会怪罪于我,便让宫内的老宫女连夜把她送出了宫……”
张淑妃一边说,一边把自己已经缩成了一团,不知是害怕,还是因为愧疚。
萧赜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前后矛盾,他离了她,坐回了桌前,道:“你起来,起来说清楚,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今日子卿来了宫中,告诉妾,说魏使团里有一男子样貌酷似云音,妾当时就懵了,这怎么可能?明明她生下来的时候,就是小娘子,没有了呼吸,婆子也断定了她已经死了……”淑妃道。
“所以你想怎样,说!”萧赜道。
不日后,萧赜密旨让张淑妃出宫去了萧子卿的府中,由他在府里设宴请王遇与苏西,席中萧子卿设计比武,让母妃把苏西看了个清清楚楚,果然,这正是她当晚遗弃的女儿。
张淑妃失魂落魄地回了宫,又见了萧赜,对他道:“魏使团里的自称是‘高彦甫’的男子,是女子扮作了男子模样,妾认得她脸上右眉角的那颗痣,那时婆子抱近给妾看时,妾唯一认得的一个特征啊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