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守着窗户口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这一幕,轻摇了摇头,这位霍姑娘啊,真是有些厉害的人物,大概她全身而退的难度,和北周那位长孙殿下能在燕北全身而退一样难得,啧啧,想了想,关上窗子,越来越没趣了。
拥金阁的一号雅间,临着永定河而设立,月色渐起,河上笼上了一层温和的月光,映衬着一旁集市的灯光,波光粼粼分外好看,雅间里已经换上了茶席和新的茶水,点上了熏香,最上首的茶席只摆了茶桌和茶具,未上茶品,秦倾挑了挑眉,看来这位准备甚为充分啊。
相月扫了一眼,咦了一声。
一旁的小厮立刻说道,“主人听闻公子对茶道很是讲究,担心阁中所藏有所招待不周,特意没有为客人添置拥金阁的茶,怕反而唐突了贵客”
秦倾轻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
水已微沸,相月上前为他准备着茶席,扶桑这味茶挑的很,准确的说,是这位主实在毛病太多了,水不好不行,水温不好不行,手法不好不行,但凡相差那么一丁点,都不能让这位爷满意。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侍从退到一旁,从后头走出一个少女,向他极为恭敬地行了一礼,与刚刚高台上淡泊的样子不同,一身绣金丝的红色长裙,耀眼夺目,不怒自威。红色是极显白的颜色,何况她本来就白,清丽的长相着红衣极易让人忘记样貌,可霍安着红衣,只会让人对她那双眼印象更深。
心底闪过一丝异样,眉头微簇,很快又是熟悉的笑容,可霍安依然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一瞬即逝的不满,那一之瞬,她感受到了一闪而过的令人湮灭的杀意。
“世子殿下似乎并不诧异我在这里”
“拥金阁的主人在拥金阁岂不是很正常”
霍安轻叹了一口气,果然是秦倾啊,一点都瞒不住他,突然有些好奇,“世子殿下怎么猜到我是拥金阁的主人的”
“霍姑娘大费心力地高台论学,若是看客不到位,岂不是白费了心力。来的时候,在门口,突然有很多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去,相互议论着要去拥金阁吃饭。等我们进来了,席至半程,外头又热闹了起来,勾得人忍不住想去看。中间最大的关窍就是拥金阁了,若是这个雅间瞧不得热闹,下头的人没有提议要去拥金阁,想来她也不会突然想去看热闹的。霍姑娘确实神机妙算,于人心的研究大有所成。知道人之为人,从众与猎奇,乃是本性,不得挣脱。”
霍安挥退了侍从,在下头的茶席上头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我觉得,世子若是说我是心机深沉,我可能更自在一些,倒不用如此斟酌委婉,我一向觉得这于我而言,是个好词”
“姑娘说笑了”
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带着些好奇,闻道,“世子难道就不想问问我怎么发现你的身份的”
相月正好递上茶盏,茶色清亮,茶香初闻清幽后复沁人醇厚,霍安准备的水确实不错,应是用的腊月里的无根水,“倒也不奇怪,我最近也就大张旗鼓地露了这么一次面,姑娘既然手里握着这幽州第一大酒楼,西京城中这点消息应该不难得到”
霍安轻叹了口气,回话的时候笑得有些僵硬,“难倒是不难”,确实不难,就是费钱,五十两金,拥金阁一天的营收也不过就这么数,就为了一张他秦倾世子的画像,消息一到,马不停蹄的送到拥金阁,可真是太不容易了,花出去的银钱啊,着实让人心疼。
语音突转,“不过,姑娘的手笔这样快,我确实没有想到,秦倾一介不入流的局外之人,劳得姑娘大费周章,这一点上,我确实很有兴趣听一听,霍姑娘想要做什么”,他想过他露面燕北会引起一些波浪,可有人这么惦记着他,这样做手段,倒还真是难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