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有些痛苦地用手敲了敲脑袋,随手拽过旁边一个凳子就坐下来了,然后指着旁边一个位子说道:“你也坐,咱们好好聊聊,怎么才能解决历朝历代百姓受苦的问题,这个问题困扰我好久了,一想就头疼,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没啥意义!”
吴天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要跟自己探讨历史周期律的大盗,觉得心里非常诧异。
“这么宏大的历史民生问题,现在整个大唐恐怕就是皇帝也没怎么想过吧。达官显贵想的大多是自己和家族的荣耀,官员想的顶多是税收、百姓不闹事,皇帝和满朝文武想的则是开疆拓土、不世功勋,或许会兼顾百姓温饱。而一个梁上君子,却一心一意肩负起了为万民谋幸福的使命!真是讽刺!”
吴天就坐下来,给李三倒了一杯茶,李三喝了一杯,从怀里掏出一盒帝豪香烟,给吴天递了一支,帮他点上自己也抽了起来。
上门打劫的和被打劫的,就这样面对面抽着烟聊造福万民的大事情,真的是很有趣。
吴天和李三从三皇五帝说到春秋战国,从秦末混战到东汉末年,从五胡乱华谈到隋末混战,战争的残酷、统治阶级的没落无情,两人心中都升起了悲哀与沧桑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吴天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李三忍不住反复品读,嗟叹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如何才能让百姓不苦呢?”
吴天不方便问他悲惨的过去,只得安慰道:“百姓苦与不苦只是相对的,李大侠想要的百姓不苦,应该是耕者有其田、衣食无忧,鳏寡孤独皆有所养、灾年人祸还有抚恤;有权的不能以权谋私、盘剥百姓,有钱的不能为富不仁、应当造福帮扶穷人。最后天下大同,人人知廉耻、懂礼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是不是这样?”
李三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没错,其实比这差一点也可以。若真有这么一天,种地就够活了,我还当什么侠盗,也不必为大家伙操心了。每天耕田打猎,闲来喝喝酒晒晒太阳。再娶个老婆,生几个孩子,养一些鸡鸭、还有一条狗。一辈子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不用担心被抓了丁、也不用逃亡,死了埋在祖坟里跟爹娘作伴,该多好啊!可惜,我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了……”
李三憧憬着那样的生活,不知为何眼眶湿润了,声音也哽咽了。
吴天心里也忍不住怆然,隋末的三征高句丽、开凿大运河、各路反王的十余年混战,除了满目疮痍的血色江山,还在每个人心里留下无法抹去的废墟和创伤,李三应该就是从无数次战争和生离死别中趟过来的人。
吴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王朝更替,你方唱罢我登台,不过是一次次权力交接,最后得利的不过是那些少数的成功造反派!如果皇帝勤勉、政策开明,百姓或许还能过上几年太平日子。但一旦朝纲腐化,再遇上些天灾人祸、蛮夷入侵,百姓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千百年历史如果换算成一天十二个时辰,那么就有十一个半时辰是在动乱中度过的——历朝历代,莫不如是!”
李三一口气将手里半支烟吸到了底,从鼻孔里喷出一团烟雾,抬眼问道:“听长安的人说你是天上星宿转世,有大神通。你觉得这样历朝历代似乎走不出去的怪圈,该怎么走出去?”
李三的眼神很认真,吴天反问道:“你觉得走不出怪圈的原因在哪里?”
李三一愣,想了一会儿,用不太肯定的语气答道:“难道不是皇帝昏庸,官员腐败,还有地主抢走了农民土地,税负太重百姓没活路?”
吴天就说道:“就是说,主要是两点原因,农民的土地被无情剥夺,以及朝局腐败加重百姓负担?”
李三“嗯”地点点头,吴天又问道:“那么,你再想一想,为什么历朝历代这么多昏君、奸臣祸害天下,为什么农民土地可以被任意剥夺却没人管,赋税加重无人问?”
“这……”李三立马蒙圈了,扰着头不知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