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落听到易欢如此说,心底某处开始融化,低头蹙着秀眉。
“这雪下得如你走的那年一样大,你到现在还是不敢直视你对我的感情吗?”易欢看着窗户外的雪,已经过去五年了,他用了五年忘她,她却早已深深刻在他的心尖,硬生生非要拔掉,是鲜血淋漓,不堪入目的痛。
“这世间的规矩,条条框框,我是师父,你是徒弟。”她违心的说道,她压根不在乎师徒的情谊,只是那个虽然诅咒不知真假,她却不敢一试,只能暗藏自己的心意。
而且他注定是这世间高高在上,人中之人的存在,而她,如今一个武功几乎尽失的废人,纵使千般风月愿于她,她早已望尘莫及。
良久的沉默,隔着一张桌子,却像隔着山海,山海不可平,此恋无所期。
“既然如此,如你所愿,我不再强迫。”原来她一直在乎的,逃避的理由就是这所谓的师徒,就像没有一纸婚书,没有明媒正娶,不被世人认可的婚姻,就连他都不认可的师徒,她却如此在意。
“我此次回来,是想让你和我去千暮城。”无论如何,先让她待在自己身边,他才能心安,免得他稍不注意,她就被别人惦记着。
而且如今叶千落的消息,搅得江湖暗波涌动,扶寒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暗中派人处理了那些得到消息前来清河刺杀她的刺客,她的身份迟早会暴露,放她一个人在清河,他便要日日夜夜提心吊胆了。
“我不会去的,我答应了师父,我要在清河守着她。”
“扶幽宫到处派人调查叶千落,刹离在天之灵也希望你平平安安。”易欢语气带着愠怒,站起来,盯着低着头的叶千落,长长的黑发滑过消瘦的肩,像个受委屈的孩子,厚厚的冬衣套在身上,松松垮垮,她什么时候如此单薄。
易欢心里不忍,提高的语气渐渐变低,到最后像蚊子一样,私私自语,“你不在我身边,我一刻也不得安心。”
叶千落仰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瞅着站起来的易欢,眼眶渐渐发红。
易欢走过来单膝跪在叶千落面前,双手握着她素白的手,脸贴在上面,“跟我去千暮城,你大可不必担心,感情的事,我也不会再提了,你此生尊重你为长姐,长姐如母,况且我只有你一个在世的亲人了。”
叶千落内心五味陈杂,如此高傲自负的他,不在意身份地位,在跪着求她,拉起他,准备将手抽出来,他却死死地握着不放。
易欢斜眸低瞥,叶千落纤细的手腕上并无素丝玄剑,但是长年的配剑,磨起的剥茧清清楚楚的可触摸到,一个剑客杀手,任何时候剑不可离手,年少时他看到她的素丝剑缠绕腕上,看起来就像银色的手镯,他从未在意。
骨节分明,细长的手指抚摸着她手腕的剥茧,叶千落不自在的用衣袖盖住,长舒了口气,“我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易欢盯着她盖住的手腕,语气无比的坚定。
“我考虑一下。”叶千落了解他,与她一样,如此执拗,不到黄河心不死。
以前她宁愿一人一剑,了无牵挂,天涯流浪,可是现在,她也开始怕了孤独,怕了一个人在日复一日,单调枯燥的生活里,孤立无援,惶恐不安。
易欢放开他的手,仰头瞅着叶千落,闪着滑溜溜的眼睛,“我等姐姐的回复。”
一刹那,时光静止,叶千落看到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纯善活泼的少年,久久压制的情绪突然爆发。
她困在现实与虚无里,徒做挣扎,不敢期许未来,忘乎所以,忘了自己到底该是谁,也许本就不该是谁,命运的阀轮早就驱撵她残破的灵魂,本就无与伦比的世界,一刹那却是满瞳的空白,她怕被最后的残光抛弃,又故作一切无所无畏,本就没有答案的追问,原是惶恐,不由自主泪从眼眶滴落,打在下方俊秀的面庞。
“怎么了?”易欢拂去她落在他脸上的泪滴,柔声问道,起身拥过她的脸靠在他的胸前,拍着她的背。
叶千落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