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怿皱着眉头好似在仔细回忆那一眼的情景,半晌道:“就是个人样!”
“嘿,你这小子,欠是不是?”温知寒伸腿扫过去。
元怿腾地一跳,又嘻哈地躲着:“别,师父,我说!”
元怿并不是个跳脱的性子,一向是不符年纪的稳重,今日倒是放得开。
温知寒心知这小子在逗自己,便也不揭穿,只配和着他瞪眼:“知道还不快说!”
“承弘帝用姜玞并不多,但仅有的几次行事也能看出来了,守成有余,开拓不足。”
温知寒赞许地看他一眼:“你怎么看待他的储君位置。”
元怿平静道:“姜玞温厚可以为仁君,但却并不是承弘帝要的。其一,他背后是赵皇后,赵氏被灭门却不意味着承弘帝能不对他心怀芥蒂,就算后位不废,恐怕也只是名存实亡;其二,承弘帝本人是个杀伐果断类的君王,从他苦心孤诣逃脱赵族辖制,且对边境的用兵就能看出来,他大概会选择与他性格类似的皇子做储君。所以,姜玞很大可能会被废!”
温知寒连连摸着胡子笑道:“不错不错,那你觉得皇帝会是以什么理由呢?”
元怿沉默了片刻才道:“让师父失望了,我能猜到姜玞储君之位不稳,却也不知皇上会何时动手。”
温知随意摆摆手:“无妨,只是做个猜测而已,就不是承弘帝肚里的蛔虫,我也是就是看着外面的雨想到的。这么多天的大雨,极易发生水涝,以此契机让太子去治理也不是不可能。”
“师父你是说……”元怿很是震惊,后面的话自觉减了声量:“可是天灾伤害的是百姓啊!”
自己徒儿果然聪明,一点就透,温知寒目光幽深:“我们的君王可不是什么仁君,百姓又如何,只要能让此次事情成了姜玞的把柄,废东宫便名正言顺了。”
元怿不是第一次意识到承弘帝的狠辣,可经师父说出这一番话来,还是感到震撼。
这个上位近三十年的君王,前二十年里都在赵太后底下唯唯诺诺,自己主政后亦是藏首畏尾,让几乎满朝文武都以为他是真正的孝子,事事都以深居永宁殿的赵太后为先。
可在太后宾天的第二天,风云乍起,赵太后母族一下子被洗空,出手迅速及狠辣,足以让满朝震惊。这样的心思手腕,是将帝术玩的彻彻底底。
所以是在赵太后薨后,他才真正显露出
自己的锋芒来,非仁厚而暴虐也。这几个月来不仅将朝廷官员大洗牌,更是频频用兵于边境,西境衮州局势已然有新的变化了。
想起这些,元怿看着折扇上的壮丽的山水图,平静道:“帝王果然就是帝王,几个州府的百姓又如何,在他看来,或可比之草芥。”
这些事情,温知寒自然是理解的更透彻,闻言似是安慰道:“以后你入仕,尽可能规避便是了。”
元怿神色平静,乌黑的瞳仁更是深沉,略一拱手:“多谢师父教诲。”
温知寒一向不喜欢气氛沉闷,说到了这个份上,就算为止了。转头四顾道:“元仑那小子呢?我今日好似就没看到他,有他陪着我说说话倒是不无聊。”
想起元仑已经被自己派出去了,元怿脸不红心不跳道:“不知道啊,可能是出去逛了吧,这小子总是这么随意。”
温知寒有点怀疑:“不会吧,元仑难道是学坏了?”
“对,就是学坏了,等回来了我得好好地罚他!”元怿将折扇摇的翻飞。
温知寒看徒儿一眼没说话。
……
此刻红袖招后巷,一棵茂密树杈中传来一声“啊切!”。
是一声喷嚏,还好这里极少有人经过,不然怕是会被这凭空而来的声音,吓得屁滚尿流。
元仑俯身藏在这处已经很久了,要等的人还没见到个鬼影,他就已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元仑都快怀疑自己是被这雨侵的感冒了,不过身体一向强健,要说淋了些雨就受了凉,那也是不太置信。
还不待元仑掰扯清楚,红袖招的后巷门终于支呀一声开了,收起心思,目光如隼般向那处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