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府紧邻着东市,所以我们出门的时间虽算不早,却恰好赶了灯会开场。
灯会即花灯表演,是由绑着大型花灯的车队组成。载着花灯的马车会在灯会开场前,按照一定的入场顺序由东市中心点依次向北列队,待戌时一到,各车辗辗启动,灯会开始。
沈风月扯着我的手臂与我站在道边。绑着各色花灯的马车一辆又一辆从我们面前经过。那些花灯堪称精美,构思也极其巧妙,匠心独具,各赋主题。车除了花灯,往往还有舞女、乐师奏乐起舞,婉转吟唱......
虽然现代的元宵节也有类似的活动,但那怎能比得眼前这极具古韵的花灯表演?我看得痴了,好一会儿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马车从我们面前驶过了约摸十余辆,我这才渐渐摆脱这几乎痴迷的状态,抬头去沈风月。却发现他看得也极是认真,但望着花灯的眼神却有一丝迷离,像是这眼前的花灯勾起了他无限的思绪。
我轻推了推他,他回神,低头看我。“怎么了?”他的眸光柔和若水。
我笑了笑。“我才是要问你怎么了。难不成我们堂堂沈公子没看过元灯会不成?”
“不是,只是许久没看过这盛京城的灯会了。”他的话语中尽是喟叹,甚至还带着丝苍凉。
我心中一跳,试探着问:“沈公子......本是盛京人?”
“不错。”他答得极轻,声音几乎淹没在了鼎沸的人声中。
我的心忽然一软:原来沈风月是盛京人,那么他应是在十年前凤离破国时被迫离乡北的吧?
看他的眸色有些阴沉,我急转了话题:“我们往前走走好不好?这里人太多了。”
“嗯。”他应了,扯着我的衣袖顺着车队前行的方向往前走。
每每行至拥挤之处,他都会用手臂为我格挡出一块小空间,但却并未触碰到我。见他如此,我忽然想起一月之前的昭元节,那个人亦是这样为我阻隔拥挤的人潮,可他却并非真心……
思及此,我忽然摇了摇头,怎么会想到他!?
走了大约两刻钟的功夫,我们来到一十字路口。因为过了路口,东市这条干道变窄了不少,所以花灯车队行至此纷纷右转,算是表演结束。
我和沈风月过了路口,继续沿着方才的路走。马路这边因为没有花灯表演,所以明显没那么拥挤了。道路两旁除了各色商铺,还有地摊。有卖花灯的,有卖各色小吃的,亦有饰品玩具出售。
其中一个花灯摊位吸引了我的目光,我拉着沈风月凑前去。摊位老板是位矮个子的中年男人,见我们过来立刻热情开口道:“公子、姑娘,二位要不要来猜灯谜?”
沈风月一脸漠然,而我却是很有兴致。“你这灯谜怎么猜?”我问。
“很简单。”中年男人随手拿起一个猴子花灯,牵出面的一个纸卷道:“姑娘瞧见没?这便是谜面。姑娘若是猜对了花灯的灯谜,那这个花灯便赠予姑娘。”
“若是猜错了呢?”我追问。
“若是猜错了,姑娘就付十文钱。”老板答道。
有意思!
我拿起一灯笼,灯面绘着梅花,瞧着颇是雅致。老板极有眼力见儿,连忙抽出谜面帮我展开。我低念出声:“东海有鱼,无首无尾,去掉脊梁,是为谜底。”我有些不屑。“这也太简单了吧!?”
“哦?姑娘可是猜到了?”男人似是有些惊讶。
“这灯谜打一字。”说着,我随手拿起摊位的毛笔,弯下腰用笔的末端在地画起来,口中还不忘解释:“‘东海有鱼’,所以一开始是个‘鱼’字。”我用笔杆在地写了个“鱼”字,接着念谜面的下一句:“无首无尾。”于是将鱼字的面的角字头和下面的四点皆划了去。“去掉脊梁。”说着又将剩下的那个“田”字中的竖也抹了。“是为谜底。”我直起身,将笔放回桌。“所以谜底是‘日’,‘日子’的‘日’,可对?”
男子闻言,表情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干笑了两声,勉强道:“姑娘当真聪慧。”语罢不情不愿地将那梅花灯递到了我的手里。
我隐隐猜出这男子为何会有这般反应:他这摊位多半是为普通百姓设的。百姓之中识字多的不过半数,所以他才敢做这样的生意,只是没想到遇了我们。罢了,我也不过是图个新鲜,还是不要耽误人家做生意了。刚想离开,却听沈风月轻嗤道:“小聪明而已。”
他的这一句,竟是激起了我的胜负欲,于是便挑衅地道:“那沈公子可敢同我比试一番?”
沈风月闻言,眸中有光彩闪过,似是没想到我会由此一提。“就凭你?”他装模作样地瞥了我一眼。“想怎么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