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皮笑肉不笑道:“萧副统领说笑了。”
萧济风轻笑一声。“有趣,美人儿你真是越发有趣了。时辰不早,美人儿早些歇息。萧某改日再来看你。”言闭,他快步出了屋。
见他远去,我除去面具,熄了灯烛,躺上床榻,裹紧了被子。可饶是如此,还是觉得周身寒意沁人。
这原主的身子还真是弱,竟如此畏寒。不过也是,如今已是数九时节。
寒意令我的大脑极是清明,没有丝毫睡意,便不自觉想起方才与萧济风的对话。
看来这萧济风对凌念空是存有异心的,不知他有何图谋。可是,萧济风不是凌念空自十岁被囚云华山便结识的吗?他们一同度过了人生当中最黑暗的时光,还同心协力斩杀了沉湮,情意应是极深厚才对,难道萧济风一直以来都是假意同凌念空称兄道弟?
思及此,我心中不由想起凌念空为我引荐萧济风时说的话:“这位是萧济风,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忽而觉得讽刺,凌念空,你当人家是共患难,同生死的好兄弟,可萧济风却是在背后算计着你。凌念空,你究竟有无交心之人?
许是心中有事,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便醒了。穿衣梳洗,易容完毕,便朝凌念空的冷园行去。今日我须随凌念空入宫,面圣谢恩,而后进行为期半月的内廷礼仪教化。
冷园是凌府主院,乃家主居所。刚行至院门口,便见那人官服加身,阔步朝门口走来,面容竟是疲态尽显。
他没睡好?
他斜睨了我一眼,并不言语,继续前行。
我暗自撇嘴,这家伙定是坏事做多了,良心难安,夜不能寐。
坐上马车,朝皇宫行去,一路无话。
行至宫门口,马车缓缓停下。他却迟迟不动。
按规矩,他不动我自不能动。虽然皇帝已下令消了我所谓的“奴籍”,但在众人眼中,我仍是凌府下人。为少生事端,我还是颇为安分地把本分做足,所以他不动我亦不动。
良久,久到我的思绪已飞至九霄云外,方听他沉声开口:“林宣。”
“什么?”我莫名其妙。
“林宣。”他重复着望向我。“自今日起,你姓林,名宣。”
闻言,我气不打一处来:“凌念空,你以为你是谁?我的名字岂容你说改就改!?”
如今,我与我那个世界的联系,也就只剩下这名字而已。这是爸妈收养我后为我取的。爸姓燕,妈姓林,而小宣是幼时福利院的阿姨为了称呼方便,随意为我起的。一名,三字,代表的却是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想到爸妈,我的眼睛不受控制地酸涩起来。
但凌念空却丝毫没有察觉,只道:“‘燕’乃前朝凤离国姓,姓燕的,除了作了古的,其余的现下都在北离皇城。你若是不想自寻死路,还是弃了那姓为好。”
我恍然。但他为何会好心提醒我?他应是恨极了我,巴不得我受尽折磨才是。
我疑惑望他,却见他轻笑道:“我不过是不希望你这颗棋子还未派上用场,就先折在了宫里。”
棋子……呵,可不是吗!?我于他可不就是棋子一枚。只是不知我在他的谋篇布局之中,扮演的是何种角色……
语毕,他起身下车。
入了宫门,改乘软轿,我照旧行于旁侧。
行了约摸小半个时辰,软轿停下。凌念空一掀轿帘,躬身下轿。
轿夫退去,只余下我与凌念空两人。
“跟紧了。”他冷声道。
我随行于他身后,沿途遇上不少与我们相向而行的官员,瞧他们的方向应是出宫。
我心中纳闷,难道已经散朝了?那凌念空岂不是迟到了?上朝迟到,可不比上学上班迟到,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吧?
一路上碰到的官员,有不少与凌念空熟识。凌念空时不时与迎面而来的官员致意。那些官员大部分年岁均在他之上,与他打招呼时,表情却极是恭敬,隐隐还有畏惧之色。看来凌念空在朝堂上混得还算是风生水起。
记得之前听说凌念空是三年前斩杀怨水之后,才受封入朝为官的。短短三年便能在这些官场老江湖之中立信立威,这家伙恐怕要比我预想的更深不可测。
又行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凌念空终是停了下来,面前是一座大殿,名曰:文德殿。
还不待我细看,便有太监迎了上来,向凌念空询问一二,便转身入殿,禀报去了。
只片刻,便听得尖细之声传来,是宣凌念空入殿。
我随他步入殿内,却不敢肆意张望,只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