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黑张口结舌,赵元侃看着堆在面前的那百余份供状,满是冰碴子的眸底隐隐又涌出怒火。
该死的女人,以前为了个符氏不顾死活的拼命、现在又为了区区靖国公府不顾死活的拼命。
她的命到底多不值钱?!
这么做,值的吗?!
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在香福巷火场,那女人说过的一句话,‘若你能体谅,就会明白我此时的心情’。
那种不顾一切的心情吗……
赵元侃眼底的怒火渐渐褪去,好一会儿才道:“按原样发出去。”
聂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简直以为自已幻听了,主上这是要帮那女人?
“照原样发出去!”
赵元侃又重复了一遍,顿了一下又道,“给景先生送信,让他保住杨守正。”
此时他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就连眸中那股冷意,也没夹着阴森,只是惯常的清冷而已。
语气也平淡至极,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重的事情。
若不是地上碎瓷片子还在,任何人也瞧不出他暴怒过的痕迹。
聂黑有点懵,主上保住杨守正有啥用?瞥了一眼怀里的供状,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杨守正要是获罪,那个女人也得跟着受牵连。难道主上要保的是那个女人?
可是这么干,会不会给主上惹来麻烦?
伪造公文可不是小罪,万一有人把这事儿栽赃到主上头上,主上还真是说不清楚。
他僵在那儿没动,赵元侃冷冷看过来,眸中似乎又有一丝极力隐忍的怒气。
聂黑只好咬牙抱着那些供状出门,怎么也想不明白,主上为什么要趟这个浑水。
等他走远,赵元侃陡然又抓起一只茶杯,狠狠的砸下去。
这个该死的女人!
非要这么不顾一切吗……
耽搁了半宿,八百里急递到京城时已是三天后的傍晚,各衙门口虽然还没到散衙的时候,可也没几个人了。诺大个监察院只剩下金来一个御史还在值室房里来回闲溜达。
反正有不花钱的炭火和茶水点心,多呆一会儿还能给上官留个勤勉的印象。
金来正捧着本闲书看的入味,忽有杂役将一叠泸州来的八百里急报送进来。他懒洋洋的拆开一份,扫了一下眼猛地坐直身子,又扫了两眼,已经激动的坐不住了。看到后面,竟然放声大笑,手舞足蹈。
送信的杂役吓的一哆嗦,什么毛病,中邪了?
念头刚起,金来已伸手把所有泸州来的急报拢到一起,左右看了看没有能装的东西,索性直接把袍子下摆撩起来,兜着就往外跑,边跑边笑,连帽子都没戴。
杂役吓的拔脚就追。追了两步,恰好听见散衙的钟声,杂役立刻站住脚,没事儿人似的出了衙门。
有啥事儿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