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兆定睛一看,那帅旗上猛龙盘踞之中一个大大的天字,他如释重负地笑道,“终于把他盼来了,不然这路上要是遇见梁军堵截,我不能把妹子安全送到晋阳,我那叔叔真得踹死我。”
贺拔胜淡淡回道,“若是遇见了梁军,还真是显不出将军的手段,咱们这兵马好歹有一万人,比那七千人还多了三千,有些胜之不武了。”
尔朱兆呵呵傻乐道,“你这喜欢损我的毛病什么时候改改,偏巧了,老子一天听不见你损我,还急,真他妈的够贱哈。”
元天穆听见尔朱兆的笑骂,策马前迎,汇合后,他看看骑在马背上的元子攸,低头摸摸自己胯下宝马的马鬃,对尔朱兆说,“柱国大将军让本王来迎你们,就是怕你们被乱军伏击,如何他还敢这般抛头露面。”
尔朱兆不屑地说道,“怕什么,就皇上那狼狈的样子,谁能认出他的身份。不知叔叔让上党王带来什么指示,是不是半路把这小皇帝给杀了?”
元天穆淡淡说了一句,“尔朱将军又在胡言,公主最近日夜思念皇后娘娘,一直缠绵病榻,见了皇后许会好些,所以柱国大将军命我等好生护送,争取早日抵达晋阳。”回答完,“我去给给皇上请个安,你们先稍事休息。”策马到元子攸面前,心里虽对元子攸当日要杀自己仍然记恨,但是他心底还是存着一丝的君臣之仪,对元子攸施以臣礼后将尔朱荣的意思转达。元子攸此时无可奈何,除了仰仗尔朱荣收回失地,他别无选择,只能依命马不停蹄地起身去晋阳。
连着奔波两日后,大军在长子县驿站休息整顿,元宽手捧膳食亲自送到元子攸案上,见只有张皓颂一旁伺候,俯身哭泣着,“臣无用,看着皇上连日奔波,臣心甚痛,却无能为力。若是爹爹在,定能为皇上分忧,臣实在无能啊。”
元子攸见侄子提到元子直,心中满是哀伤,他何尝不思念元子直,多少次的梦中,见着长兄身上插着利剑,浑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是不舍和担忧。梦醒后,对尔朱荣的仇恨如蚀骨之虫,啃食着他的骨髓,让他寝食难安。“平身吧,这与你何干,是朕无能。竟忽视了这七千人马能若入无人之境般攻城略地,若是朕有陈庆之这样的能人,何虑天下?”
“皇上龙体为重,洛阳不过暂时丢失,很快会再回去的。”元宽宽慰道。
“很快?朕也希望这个很快不过数月,只是你知道那晋阳,是朕一日都不愿意待的地方。”
元宽回身看看四周,只见张皓颂已退出屋内,将门关上,在外守卫,方才低声道,“臣已经吩咐李彧挑选了十几个青楼美女冒充宫女养在宫内,临行时臣亲眼看了,各个甚解风情,那妖媚之色,最和元颢的口味。”
元子攸颔首赞道,“不错,这件事你办的好。这洛阳先让元颢帮朕看着,朕很快会回去。”
元宽继续道,“来洛阳之时,尔朱荣吩咐将费穆带回,怕是到了晋阳会问起。”
“这次朕将计就计让费穆自请留在洛阳,尔朱荣能有何话说。”
元宽凑上前轻声道,“河阴之屠那费穆结下的仇多了,只是皇上不方便杀他,如今让元颢动手,尔朱荣必然要复仇,皇上这是一石二鸟。”
元子攸脸色微微一变,“宽儿长大了,都会举一反三了,想是更有主见了。”
元宽一听吓得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皇上明鉴,臣从未存反叛之心,尔朱荣是曾有意提示臣,但是臣都严词拒绝。此生惟愿做皇上的一条忠犬,替皇上守好大门。”
元子攸转而安慰,“宽儿多虑了,朕是夸你长大了,思虑越发周祥了。你对朕如此尽心,朕担心你太过明显而让尔朱荣对你有所提防,毕竟你如今长居于晋阳,还是万事小心为上。还有要好好的跟你夫人相处,她如今有了身孕,凡事让着她些。”
元宽明白元子攸的疑心,一脸诚恳地看着元子攸,“皇上,臣已和夫人说好,此胎若是女孩便好,若是男孩便送到外面抚养,只称生的女孩。”
“什么?你为何如此做,你让你夫人怎么想?”元子攸连声追问。
“皇上放心,青苧不同,她真心懂我,也明白我的心思,她不会跟任何人提起。在我与她父亲之间,她只会站在我这边,全力支持我,哪怕是背叛她的父亲。”元宽言辞恳切地陈述着青苧的万般好,他似乎怕元子攸无从体会,一连举了数例去证明。
元子攸听着他们的夫妻间的琐事,怅然所失地望着窗外英娥的房间,他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如果真的到了他与尔朱荣举剑相对之时,她是不是还会和铸金人那天一样站在他这边。他看着元宽眉飞色舞地描绘着青苧的温柔贤淑,脑海中回忆起英娥在竹屋外击杀小太监时无所谓的神态,还有指着自己鼻子说这个江山是尔朱荣给他的。他的心渐渐又变得冷漠,他开始在想换了那尊佛像到底是对还是错,他脑子混乱地听不清元宽的话,焦躁不安弥漫全身,他挥动着手让元宽退下,头疼难耐,他开始在榻上打滚。张皓颂慌忙推门见他疼的状况,吓得赶紧喊着太医,惊动了那边厢房内的郑太妃、英娥和绮菬,众人一起聚在屋外焦虑地等着太医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