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英娥看着眼前这个极尽谄媚的宦官,心里的厌恶之情深深压抑着,她心里清楚白整和刘腾一样不过是善工于心的无耻之徒,而如今她要为这些出逃妃嫔生路谋划,因为那是胡太后最后托付她的事情。她心里已有全盘的计划,但是要实施还是需要净光师太的协助,只是因她的尴尬身份,自她入寺便无人搭理,与她差不多等级的妃嫔都住在静安堂,唯独单单将她安置在曾经胡太后入宫前居住的静梧苑,她心里清楚不过是让她时时刻刻不要忘了,是她的父亲杀了太后。不说那些半夜装鬼吓唬她的事,每天胡明相的上门咒骂她都在默默承受,她在替父还债,也想自己的心好过些。今日终于让净光师太答应见她,莫说这些委屈,只要不负胡太后所托,她死也是甘愿的。
她对白整淡淡一笑,“白公公近日操劳了,以后还有仰仗公公的地方,怎敢让公公伺候我呢。这几日还有一重要事情只有公公能做得,若是成功,日后自是少不得公公的好处。”
白整一听这是要提携啊,虽说现在流亡在外,但是眼前这个女子随时随地都是重掌富贵的主啊,好生伺候不说,肝脑涂地也是值得,忙不迭的道,“谢娘娘抬爱了,奴才何德何能,惟有忠心一片,愿为娘娘马首是瞻,鞠躬尽瘁。”
英娥浅浅颔首,“不久就要见到白公公的忠心了。”
白整一听将有重任给自己,按捺着喜色,垂手立于一边,目送着英娥往静梧苑走去。
临近傍晚,当太阳收敛了最后一丝光芒,昏黄的躲在几片薄薄的云朵后面,懒懒的只想快点落下。静梧苑的梧桐树开始有几个树枝吐露出点新芽,娇嫩的让人感觉这样的寒风会将她摧残,忍不住想将绿色珍藏。
英娥只让绮菬做了简单的包扎,在院中设了香案灵位,吊念着胡太后。让进来寻她说话的净光师太见此情景,忍不住对英娥萌生了些许宽恕,毕竟是她在知道胡太后宫中遇险时,马上从来寺院的路上返回宫中劝阻尔朱荣,胡太后死后,又放弃了留在皇宫,愿意出家瑶光寺,这些都可以证明她对胡太后的这份情不假。净光师太心下不忍,指着英娥受伤的额头问道,“要不要让了尘诊治下,她的医术还是不错的,别留下了疤痕。”
英娥摇摇头,毕恭毕敬的站立对净光师太说道,“师太,我这没什么,今日没想打扰超度法会,实是太后曾待我极好,二则有一急事也想与师太商量。只是奈何无缘得见师太,今日冒犯法会一事,还请师太恕罪。”
净光师太合掌道声;“阿弥陀佛,有事不妨直说。”
英娥对绮菬使了个眼色,绮菬忙清退左右,将院门关闭。
英娥方才说道,“叛军攻入皇宫未见一妃一嫔,自会寻找我等。虽说太后之前对外宣称让妃嫔于永宁寺出家,但是我们逃出宫中之时,即便未用宫廷仪仗,但是无论车饰,随从,还有这一众女眷,只要稍加打听便知道我们来了这瑶光寺。所以如今还是不安全的,也会给瑶光寺带来灾难。所以我有个想法,就是让白整带一些宫女伪装成我们,继续出发去永宁寺,这样新朝庭也只会去永宁寺寻我等行踪,又怎知其实我们就藏身在瑶光寺。”
净光师太听后沉思片刻,赞同的说道,“英嫔娘娘说的极是,太后让你们出家就是为了保全尔等清白和性命,却是不能让人知道你们在此,此计甚好。只是虽说叛军不认识其他妃嫔,宫女就可以冒充,但是英嫔娘娘怕是瞒不过去吧。”
英娥对净光师太行了个大礼,“自是知道我是冒充不了,父亲也是定要寻到我回去的,所以我会随白整去永宁寺。若是真被寻到,我自有我的说辞,宫女便是妃嫔,毕竟无人见过,瑶光寺也在外人眼中再无前朝宫眷,只是不知师太是否信我?”
净光师太感激的看着她,“若是如此便是很好,贫尼当然信娘娘,只是不知道娘娘想何时动身?”
英娥抬眼看了看夕阳的余晖,“事不宜迟,今晚出发。只是此次出宫,各宫随侍的宫女都不多。惟有师太可以说服各宫分出数人,容貌姣好者为上,凑齐百人之数,以掩耳目。再者,为保万全,师太还是尽快安排人将真的嫔妃们送出洛阳吧。”
净光师太以佛礼回之,“贫尼带这众妃嫔感谢娘娘救命之恩。娘娘先行收拾,余事交由贫尼安排,一个时辰后服侍娘娘启程。至于剩下的这些娘娘们,老尼已有人选送她们走,娘娘莫忧心。”
是夜,净光师太便将英娥吩咐之事悉数办好,从各个嫔妃处挑选了两三个容貌姣好的宫女,凑足百余人,由白整带着侍卫们赶着数十辆马车乘着夜色,赶往永宁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