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微尘的确曾想过要为艺术奉献自己。
她五岁就开始学跳舞,十岁就能弹得一手好钢琴,十五岁初中毕业时她又自己学会了如何吹长笛,一手漂亮的卫夫人小楷更是让她如虎添翼,把别人人看起来挺难熬的二十二年的学习生涯硬是极轻松地度了过去。
路微尘那时喜欢笑,笑脸很甜美,笑声很悦耳,她的身边也就经常有许多愿意来看她笑脸听她笑声的人。那时候的路微尘觉得自己走在大街上都自带光芒,虽说没有罗敷那么惊人,也是惹是行人每每驻足,叹息一句为何老天如此眷顾。
路微尘的人生像开了挂似的,循着她还没想好却早已金光闪闪为她铺好的大道前行着。
直到,她的母亲突然从生命里消失,沉浸在痛苦里不能自拔的路微尘她遇到了边缘。
如果你现在问路微尘,边缘是个什么样的人,路微尘一定会考虑许久,然后告诉你,其实我也说不清,边缘到底是什么人。他最大的问题是取错了一个名字,而更可恨的是他竟然百分之百地人如其名。
喜欢在边缘地带行走的边缘,深深地吸引着路微尘。他让路微尘看到一种她的世界永远不会有的刺激和惊险,边缘的生活就像毒品一样,路微尘一旦沾染上,就再也没有能力把它摆脱了。
路微尘变了,她依然跳舞,但不再是让人心灵柔软的芭蕾,而是D吧里那种疯狂得让人血液几乎要喷薄出来的艳舞。如果说她还有什么因为边缘而完全迷失的话,大约就是她还能继续跟着她的导师研究宋代的那些古玉。
边缘似乎对她手中的那块手坠并不感兴趣,虽然路微尘不止一次地跟边缘说过,那块玉极有可能是宋徽宗最喜欢的一块,师师想看一眼宋徽宗都舍不得呢!
边缘躺在松软的地毯上,一边用手挡着从落地窗斜晒进来的阳光,一边懒洋洋地问:值钱吗?
路微尘立即就觉出边缘和自己的差距来,这样的古玉,怎么可能用金钱来衡量呢?
她正想好好地从艺术考古价值学术作用等诸方面来给边缘洗一下脑,却听得边缘又嗡了一声:反正没有你宝贝。
路微尘的心便动了一下,脸颊红红的,放下手中的活儿,朝着边缘奔去……
路微尘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从朋友的私人诊所里出来时,脸上带着让人沉陷的笑,那笑容和以往不一样,多了一点母性的柔软。
她拿着手机打电话给边缘,边缘的手机竟然破天荒地关机着。
她匆忙地赶回家,看到屋子里出乎寻常地干净,和几个月前她没有遇到边缘时一样地干净,甚至于,屋子里还有一股熟悉的香气,那是她这几个月来都一直没有焚过的薰衣草精油香味。
路微尘静在那里,手里的那张病历像只沉重的大苍蝇哀嚎着落到了地毯上,正好被一缕阳光暖暖地覆盖着。
路微尘不知道自己站在那里发了多久的呆,良久,她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冲进了书房——保险柜里的门开着,那块本应该在保险柜里享受着特级保护的手坠,宋徽宗的手坠,消失得无影无踪。
边缘和那块白鹤手坠一起在人间蒸发掉了。
导师怜惜路微尘独有的识玉才能,想尽了办法终于帮她保住了考古学院研究生在读的资格,只是路微尘哪里还有心思再去读书,她看着自己越来越臃肿的身子不知所措。
和那个叫小雅的女孩是在网上认识的,她也有说不完的苦水,她们俩竟在短短的几天里变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然后她们敲着键盘决定了要离开这个苦涩的无奈的世界。
小雅说,她生命里最爱的那个男人在青城镇,那个男人最喜欢撑着一把凤凰伞和她看青城镇独有的日落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