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王笑道:“是俺,是俺。”
童子于是道:“你跟我进来。”
这猴王整衣端肃,随童子径入洞天深处观看: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说不尽那静室幽居,直至瑶台之下。见那菩提祖师端坐在台上,两边有三十个小仙侍立台下。果然是:
大觉金仙没垢姿,西方妙相祖菩提;
不生不灭三三行,全气全神万万慈。
空寂自然随变化,真如本性任为之;
与天同寿庄严体,历劫明心大法师。
美猴王一见,倒身下拜,磕头不计其数,口中只道:“师父!师父!俺弟子志心朝礼!志心朝礼!”
祖师伸手抚须,笑道:“慢来!慢来!你是那方人氏?且说个乡贯姓名明白,再拜。”
猴王答道:“弟子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人氏。”
祖师闻言,戟指怒斥,喝令道:“赶出去!赶出去!他本是个撒诈捣虚之徒,那里修甚么道果!”
猴王一慌,不知如何是好,只磕头不住道:“弟子是老实之言,决无虚诈。”
祖师冷笑道:“你既老实,怎么说东胜神洲?那去处到我这里,隔两座大海,一座南赡部洲,如何就得到此?”
猴王连连叩头道:“祖师慈悲!慈悲!弟子飘洋过海,登界游方,有十数个年头,方才访到此处。”
祖师容颜稍霁,言道:“既是逐渐行来的也罢。你姓甚么?”
猴王又道:“俺无性。人若骂俺,俺也不恼;若打俺,俺也不嗔,只是陪个礼儿就罢了。一生无性。”
祖师略皱眉,喝道:“不是这个性。你父母原来姓甚么?”
猴王道:“我也无父母。”
祖师嘴上“嗯”地一声。不由取笑道:“既无父母,想是树上生的?”
猴王老堪实道:“我虽不是树生,却是石里长的。我只记得花果山上有一块仙石,其年石破,我便生也。”
祖师闻言,心中暗喜,面上却喝道:“这等说,却是天地生成的。你且起来走两步!”
猴王纵身跳起,拐呀拐的走了两遍。
祖师一乐,捻须笑道:“你身躯虽是鄙陋,却像个食松果的猢狲。我与你就身上取个姓氏,意思教你姓‘猢’。猢字去了个兽傍,乃是古月。古者,老也;月者,阴也。老阴不能化育,教你姓‘狲’倒好。狲字去了兽傍,乃是个子系。子者,儿男也;系者,婴细也。正合婴儿之本论。教你姓‘孙’罢。”
猴王听说,满心欢喜,朝上叩头道:“好!好!好!今日方知姓也。万望师父慈悲!既然有姓,再乞赐个名字,却好呼唤。”
祖师又道:“我门中有十二个字,分派起名到你乃第十辈之小徒矣。”
猴王急忙追问道:“那十二个字?”
祖师道:“乃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十二字。排到你,正当‘悟’字。与你起个法名叫做‘孙悟空’好么?”
猴王喜不自胜,抓耳挠腮,连连点头道:“好!好!好!自今就叫做孙悟空也!”
此正可谓是:鸿蒙初辟原无姓,打破顽空须悟空。
天道的齿轮转动,第一根齿牙按照原先的预期稳稳咬合了。
而西游,也由此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