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给曙光起了名字之后封无越就好像要隐居山林一般，整日呆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和孟华裳对弈品茶，看起来分外悠闲，丝毫不担心几天后的重要行动可能会被叛徒破坏。

这一天，二人又在廊下相对而坐，开始了不知是第几场棋局厮杀。毛茸茸的曙光抱着肚子蹲在棋盘一角，眯着小眼睛瞧了一会儿，果断地蹬爪跳开，跑到院落里乱转去了。

看着它小小的身子在院子里蹿来蹿去，孟华裳失笑，随手放下一颗棋子。

“你很喜欢这家伙？”

“嗯。”孟华裳回头看着棋盘，露出笑容道：“云狐通人性，且忠诚，我很早就想要一只了。”

昔日在云泽神境里就有一个师姐，得了一只成年云狐做宠物，好像能听懂人说话似的，很是贴心可爱。她看见了也缠着师父想捉一只，师父却说云狐认主全凭机缘巧合，强求不来。于是有好一阵她都十分艳羡那个师姐，可也知道师父的话不假，加上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离开了云泽，这心思就慢慢淡了。然而说是不想着，心底终究还是有点遗憾的，没想到重活一回之后反倒圆了梦。

她抬头冲对面的人露出笑容，真心地说：“谢谢你。”

封无越没有看她，修长的手指捏着棋子落下，哼笑一声没有说话，嘴角却微微翘起。

本来也没想得到他的回应，孟华裳也不在意，又落下一子。可待对面黑子落下之时她才惊觉，本来被她截杀得七零八落的黑子已经结成了一条长龙，张开大嘴正要吞噬她的白子。

无力回天。

孟华裳一咬唇，把手上的白子抛回棋篓：“楼主，我已经输了三天了。”不想再输了。

“心不在焉，没意思。”

“是是是，没意思，所以不下了吧。”孟华裳捧着凉茶喝了一口，却差点没吐出来：“这是什么茶？”

又苦又涩，还有股冰凉的刺激感，激得她舌尖微麻

封无越道：“凝霜露。从前你最喜欢的。”后面几个字念得很慢，像是故意的。

心里咚的一声，孟华裳眼神微凝，从容地接话：“我从不喜欢凝霜露。”

封无越挑眉。

“您既然以诚待我，我自然也要诚实。”孟华裳放下杯子，坐直了身体，直视他的双眼：“以前我一直害怕你，阴冷、邪佞、杀伐果断、权势滔天，随手就能杀了我。所以我一直想讨好你，你爱吃八宝酥我就学着做，你爱喝凝霜露我也天天喝，你喜欢剑术，我就努力搜寻剑谱，你不喜欢女子穿艳色衣裳我就只穿素色……”

“可是楼主，半个月前我想通了，你不需要这些表面上的讨好。忠诚和直接才是您最受用的，所以我不想再掩饰。如今看来，您也确如我所说不是吗？”

封无越的表情随着她的话越来越淡，等她说完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表情。

他就这么坐在那儿，目光仔细打量着她，眼里逐渐露出几分复杂。

孟华裳正襟危坐，被他看得心里发虚。这一番说辞其实有破绽，全看封无越怎么想了。

蓦地，对面的男子向前倾身，淡淡的青草气息扑入鼻腔，孟华裳被他双臂一揽，就这么隔着小小的茶几被抱在怀里。

“……”

果然有奸情！

被一个这么俊的男子抱着，脸颊靠着硬朗的胸膛，孟华裳的心里没有半点波澜，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原身和这位的情感纠葛。可关键是，她这个半路来的人根本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

之前之所以猜测他们之间有问题，是因为在她试探着用平常的甚至有些冒犯的语气同他讲话时他没有半点意外，自称属下和他划清界限时他反而不悦；他在傲芳楼时对别人说话用的是最简单的话语，和她说话时却愿意一起胡搅蛮缠；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能允许她大吵大闹举剑相对，事后不追究还隐隐有哄她的意思，她自认以华裳的身份和能力不至于他如此对待。如此，就只有男女之情能解释。也对，一个绝世大美人在面前，还是朝夕相处亲手培养出来的，作为一个身心健康的正常男人，不下手完全说不过去！

“……楼主？”他想抱多久？

“我很高兴。”

封无越用下巴蹭了蹭她柔顺的发丝，轻声道：“这么多年了，我从未见到过你的真心。你这么说，我很高兴。”